一次摘下眼镜,太宰治走过来,用没包进绷带里的几根手指拦住他的手腕:“可以了,不必再确认。安吾你……你想开一点,还活着的人总是要继续活下去。”
多稀奇啊,身为横滨特产的自杀狂魔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是谁?为什么?”
坂口安吾低下头,攥紧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种田长官回答了他:“没有谁,也不是意外。她生病了,病了一年多,最后……”没有听完青年带倒椅子起身就向外走,拦住他的还是太宰治:“别去。”
“别去,安吾。她不会想让你看到自己狼狈憔悴的样子。”太宰治很对得起那群能绕神奈川沿岸一圈的前女友数量,虽然并不了解友人的妻子,他足够了解自己的友人。
“吹雪就在这里,是吗?”
最后他抱起那个小罐子,重量轻到让人无法置信。
这世界上的、我的最后一个家人,也没有了。
生平从未品尝过的、没有办法排遣逃避的孤独如同chao水上涨般迅速将他没顶。
第12章
顺利赶在跌穿dead line前交出画稿,真知子打电话来通知开庭日期,我挂断电话内心平静无波。
就好像一场漫长苍白的梦境,总算到了快结束的时候。一种奇异的轻松浮上心头,我坐在地板上茫茫然环顾客厅。
镜子里的女人满脸憔悴,不健康的味道扑面而来。
不,并非情场失意,只不过用肝过度。
无论如何都不想以这种落魄模样遇见坂口先生,万一发生奇迹他出庭了呢?总要让这人知道我自己也能过得很好。
大概是内心深处还不曾释怀的小小执念。
换过衣服,背上猫,带好牵引绳,关门,落锁。
秋色在我昏天暗地肝画稿时越发浓重了几分,路边道行树的叶子彻底从苍绿转为赤黄,些许末梢还保留一抹翠色,余者消融在日光中附和着微风轻轻摇摆。
路上没什么行人,我背着苏格拉底找了家网上评价超高的理发店走进去,迎面涌上来一群西装革履袖口高挽妆容Jing致的年轻小哥。
嗯……我进的是理发店,不是风俗店,对吧!
“您好,请问想要换个什么样的发型呢?”正在我犹豫要不要换个看上去更正经些的店铺时围拢上来的小哥们被一条胳膊扒拉开,挂着粉红小恐龙围裙的彪形大汉越众而出。
如果因为拒绝而挨上一拳,大概会哭很久。
我咽了口口水,怂兮兮跟在后面走进牛郎,啊不是,理发店:“剪短就好,显得健康元气。”
彪形大汉停下脚步,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逐渐狰狞凶恶:“哈?剪短?你确定?”
“确、确定!”剪短点也省时间打理洗护,换个新形象迎接新生活嘛。我鼓足勇气用力点头,用力过猛差点没翻过去。
“当心点。”大汉拎起几乎跌倒的我往洗头台上放放好。要不是这里三百六十度全透明,都以为上的不是洗头台而是断头台。
苏格拉底在猫包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威胁声。宝贝,你想保护我的心意我领了,采取行动大可不必,你还没人家拳头大呢。看上去犹如凶神般的高壮汉子在猫咪越发凶狠的骂街声中将手伸进围裙兜,从粉红小恐龙肚里上掏出……一包猫条。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会掏出些武器什么的,没想到竟然是很有名的金牌猫零食。
猫条被撕开送到鼻子前面,苏格拉底相当对得起他的颜色,彻底将我抛着脑后享受起美食和顺**按摩服务。
我:“……”
“您的头发很漂亮啊,又长又直,发量也多,这样纯黑的颜色现在已经很少见了,剪掉真的好可惜啦!”
洗头小哥RUA得爱不释手,看得出非常喜欢我的头发。
“就……换个心情吧。”
我也很喜欢它们,但一想到曾经为了治疗癌症而被迫与它们彻底分家的画面,表情就变得异常勉强。小哥还想继续再劝,喂猫的汉子起身打断他没说出来的话:“客人要求什么就是什么,不要那么多话。”
我顿时感觉好多了。
Cao刀替我整理头发的正是店主,也就是那位围着粉红小恐龙围裙的彪形大汉。由于客人只要求剪短没做其他说明,店主就直接告诉我要按照他的审美着手处理。
那啥……如果只是处理头发的话,我当然没意见。
半个小时,早已过腰的厚重长发变成搭在肩头半长不短的模样,发尾削薄了一半打着可爱的卷,店主心灵手巧的程度与他的外形呈高度反比。
这家店连卷发棒也采用的萌萌少女粉,前后二十分钟包括刘海在内全部打理整齐,我仿佛不是换了个发型而是换了个脑袋。
“很好看,谢谢。”
抱着镜子舍不得松手,不小心看到店主跟拎脑袋似的拎着我被剪掉的厚厚一簇长发,忍不住发抖:“请问在哪里付费?”
就……早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