扉推开,担忧地看着她,道:“向夫人,请。”
孟江南就着衣袖拭去自己面上的雨水,紧着袖中的双拳,走了进去。
屋中点了数十盏灯,将并不如何宽敞的屋子映得明亮如白昼,明晃晃的火光极为刺目。
置身于霓阁之内的一瞬间,孟江南有一种置身于镜苑之中的错觉。
恐惧陡生。
72、072
霓阁与从前孟江南曾住过时一样,唯一不一样的,是屋内的数十盏烛灯,以及烛火中的人。
孟青桃坐在摆满了灯台的长案旁,见着走进屋来的孟江南,她既没有破口大骂,也没有惊跳如雷,反是一动不动地端坐着,在对她笑。
自孟江南记事开始,孟青桃看她时任何神情都有过,独独没有对她笑过。
但她此刻就正在对她笑。
她笑得娴静,却又极其——诡异。
那从来都将她们这些出身低微的人家视作杂碎的赵慧馨此刻就坐在她身旁,一双从未沾过阳春水的纤手正拿着薄至透光的绢布朝孟青桃脸上糊去。
那沾着赵家秘制浆糊的绢布糊在孟青桃的脸上,覆上了她的眼,捂住了她的口鼻,也将她微微扬起的唇角定格住。
永远定住。
孟江南从孟青桃那双尚只覆了一层绢布的眼眸深处看到了惊恐与绝望。
赵慧馨却是看也不看走进屋来的孟江南一眼,只是耐心地将手中的绢布糊在孟青桃的双眼上,一边扬着嘴角道:“莫急,过来坐下,待我将你这阿姊制成绢人,再来制你。”
赵慧馨不疾不徐地笑着说完,这才转过头来,看向门后的孟江南。
看着孟青桃脸上的绢布以及赵慧馨那张与赵言新生得八分相像的脸,孟江南只觉这屋内的烛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只见她煞白着脸连连往后倒退,背撞在门背上,撞出“嘭”的一声闷响。
她额上冷汗涔涔,贴身襦衣已被冷汗shi透。
从前那股绝望的窒息感排山倒海般袭来。
“哗——”本是稀稀疏疏的雨势忽然瓢泼而下。
雨水如注,湮没着天地间所有声音。
镜苑。
向漠北等人看着暗道尽头那六面皆镶满铜镜的暗室,方知此“镜苑”非彼“静院”,哪怕只是数盏烛灯,此间暗室也因着这四处乃至天地的无数铜镜而明亮如昼。
卫西此刻正紧捏着赵言新的手腕,同时抬脚踢中他的腿关节,令他半跪在地,挣脱不得。
诚如孟江南所言,这暗道之下再无危险,赵言新也不曾习过武,否则卫西不会如此轻而易举就能将他制住,是以他连将暗器使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楼明澈则是当即上前来朝赵言新身上一通摸索,果从他袖间摸出了一支铜管,他试着按动铜管上边的机括,登时数根银针自管首飞射而出,打入了一侧的铜镜上,乃毒针一类的暗器。
赵言新面上各色神情都有,震惊、恼怒、愤恨等神情交织在他脸上,以致他腥红了眼,却独独在他面上没有见到恐惧之色。
被迫进入暗道来到此间暗室的汪齐成看见正坐于这镜室正中的宋豫书的一瞬间,本就在发颤不已的双腿终是一软,跌坐在那一尘不染的铮亮镜地上。
只见不省人事的宋豫书浑身不着片缕、被大红的绳带紧缚住四肢,牢牢绑在椅腿及椅手上,垂散而下的长发与他白净的肤色以及身上大红的绳带交映,自成一副扭曲诡异的靡艳之态。
卫西此刻已然相信孟江南所言非虚,但在看见宋豫书的时候他仍旧震惊得双目欲裂,使得他惊怒之下当即就捏断了赵言新的手骨。
便是向来不修边幅的楼明澈在见到此般模样的宋豫书时也都瞪大了眼,长长地“啧”了一声,以一种“原来如此”的眼神看向正托着自己被折断的右手咬牙站起身的赵言新。
四面八方的铜镜都投映着宋豫书的身影,也映着卫西正在匆匆给他罩上衣衫的模样,赵言新死死盯着椅子上的宋豫书,双目腥红得一张本是书生之气的脸看起来极尽扭曲。
独独向漠北的视线未有落在宋豫书身上,而是落在这镜室四周的绢人身上。
这些绢人或坐或站,无不栩栩如生,比大堂之中那画屏上的几个仕女绢人更惟妙惟肖,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无不艳丽动人,无论是其面上五官神情还是身上举止,都真切得仿若有血有rou的活人,尽是女子。
再细瞧些,便会发现这些个女子绢人瞧着都是十五六岁、正值女子最美年华时的模样。
铜镜折射的烛火将这间不见天日的暗室照得不余一寸暗处,亦将这其中每一绢人的模样都照得清晰非常,更将她们的身影映在这无数铜镜上,朱钗步摇,重重叠叠,使得这本就明亮得刺目的镜室绚丽得让人只觉置身幻境,现实与幻影交叠,难辨真伪。
看着这些身量与真活人几无差别的绢人女子,向漠北不禁紧蹙起眉,想着宋豫书曾与他说过查到赵家早先是以一手制作绢人的手艺发家的话,心中没来由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