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向云珠这会儿还在为方才楼明澈说她小丫头屁孩子而恼着,根本没多想,张嘴就道:“我管他什么楼先生矮先生的!那可是我小哥!我还不能过去了?万一他也是个庸医呢!?”
向云珠话音才落,便听得站在床前的楼明澈斥道:“吵死了!都出去!”
“你——”向云珠气得面都红了,大有要冲过去揍他一顿的架势,幸而被老廖头将她拦住,再由孟江南硬将她从屋里拉了出来。
老廖头当即将屋门阖上,阖上前不忘恳求一般地毕恭毕敬对着屋里道:“拜托楼先生了。”
“廖伯,那货是什么人,值得你这般低声下气的!”老廖头虽是一介奴人,但是在向漠北出生前他就已经在向家,是打向漠北与向云珠出生起就看着他们长大的,他待他们如待自己孩子,他们也从不将他当做奴人看,而是将他视作长辈,自家长辈这般对一个无礼之徒弯腰弓背的,向云珠自然不服气,气不过。
亏得她还觉得他像话本子走出来的如意郎君似的,没想到竟是个不识礼数的粗人!
孟江南是既紧张又好奇,照楼明澈给她的感觉,全然不像一个悬壶济世的大夫,可照廖伯的态度看,他又分明是一个全静江的大夫加起来都比不过其一个巴掌的神医。
但她看他着实不牢靠,他当真能医治得了嘉安?
眼不能见向漠北,即便才从屋里出来,孟江南却已不安得满手心都是汗,亦由不住问老廖头道:“廖伯,里边那位楼……先生,您从何处请来的?听他言语,似是识得嘉安?”
先生,是对有名望、值得人敬的士林中人的敬称,在大夫这一行中,鲜少鲜少有谁人能配得起他人尊其一声“先生”的,除非其人医术了得,乃大夫一行之泰斗,否则是受不起“先生”这一称呼的。
然年长如廖伯,却是口口声声敬那比他年轻二三十岁的对方一声“楼先生”,可见其人医术了得。
可一点儿都不像。
孟江南的不安并非毫无缘由,毕竟那不修边幅且还无礼的楼明澈瞧着莫说不配为先生,他连大夫都一丁点不像。
“小少夫人,小姐,老奴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但既楼先生来了,你们自可放宽了心去。”老廖头此时不再如先前同向寻出去找大夫时的紧张与不安,已心安了不少,“小少爷的病,若说天下还有谁人能治,便只有楼先生了,若楼先生都束手无策的话……不,不会,楼先生一定能让小少爷醒过来的!”
“他瞧着一点儿不像个大夫,他真如此厉害?”向云珠不大相信,“廖伯,他到底是谁啊?怎的还认识小哥呢?”
“小姐您可还记得——”老廖头说这话时悄悄瞥了孟江南一眼,尔后微微别过身去,在只有向云珠看得见的角度抬手指了指自己心口,又迅速地将手放下,接着道,“小少爷那一回,便是楼先生救治的。”
向云珠面上的不悦与质疑此时尽数变做了震惊,因震惊而微张的嘴好一会儿才合得上,不可置信道:“那时候那个大夫是他!?”
老廖头点点头,“也难怪小姐不记得,小姐当时还小,且小姐那时候并未见过楼先生,又隔了这么些年,不记得楼先生了也是自然,但……”
“小姐现下既晓得了他便是楼先生,往后便不要再像方才那般胡闹了。”老廖头换了语气,颇有苦口婆心的味道,“楼先生脾性并不大好,若是惹恼了他,小少爷的病……”
“我晓得了。”事前牵扯到向漠北的病,向云珠不仅不敢再使一点儿性子,甚至变得听话,“我不会再惹着他了就是。”
老廖头这才觉得放心不少。
“那这会儿是他的话,我小哥他会没事的,对不对?”向云珠说着,不安地看向那紧闭的屋门。
“小少爷定会没事的,定会的……”老廖头语气里亦带着不安,这话不知是在安慰向云珠,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孟江南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认真听着,未插嘴一句,手心里依旧一手shi黏黏的冷汗。
老廖头以为方才她没瞧见的他的小举动,她也瞧见了。
她虽未看见老廖头以手指心口,但她瞧见他抬了手,她猜得到他指了哪儿。
那是他们谁也不想也不打算告诉她的事情,和嘉安的病有关的,所以他们连提及到时都没有道出。
为何不愿意告诉她?
还是……不能告诉她?
嘉安的曾经,发生过什么?
她不懂他,他的从前,他们所有人都避之不提,他的而今,他也不愿她太靠近。
她与他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他的心其实很善良很温柔,可对她,他依然疏离,大多的时候也都是冷冷淡淡的,就连小事如平日里他去了何处,他都从不与她提。
她对他,其实是一无所知,也无从去得知。
忽然之间,孟江南觉得自己站在这向家宅子里,有些多余。
“小少夫人,您已经守了小少爷一夜了,去歇歇吧。”廖伯又说了些宽慰人的话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