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的时候还没有经历生活的羞辱和毒打。
半夜里,马慧珍突然开始上吐下泻,最后一次上完厕所,马慧珍蹲在床梯前,再也爬不上去了。寇越睡觉较浅,是第一个察觉不对劲的。她万分煎熬地在床上翻了两回身,终于不耐烦地坐起。她俯压着床栏正准备问马慧珍“你什么情况”,“啪”肖阳开了灯,周韵韵困顿的声音也在同时响了起来。寇越反应很快地立刻重新躺回去,假装自己并没有清醒过。
四点,肖阳和周韵韵窸窸窣窣地收拾东西一起送马慧珍去校医那里。
由于寇越从头到尾装死不理——她们当然不信收拾东西那么大动静寇越能睡得着,寇越跟周韵韵和肖阳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点头之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也基本葬送了。
第四章
大都大学城有一条路叫甜樱路,甜樱路种满了樱花树,四月樱花盛放的季节,整条路都是少女粉色——道路两旁的店家也应景地刷了粉墙。
寇越跟高中同学栗满子在甜樱路上喝nai茶,隔壁桌踌躇半晌的男生上前来要微信。
寇越看到隔壁桌看好戏的一圈人,不好直接拒绝,在栗满子“呦呦呦呦”的眼神里,自粉色背包里挖出手机,翻出了自己的微信二维码。
“我叫常棠,经常的常,海棠的棠,A医大临床医学大二的学生。”男生大约是为了掩饰紧张,极快速地说,“我知道你叫寇越,M大大一,我上周去你们学校打篮球,你们篮球社的人说的。”
寇越礼尚往来的自我介绍胎死腹中,她慢吞吞“哦”一声,低头给男生备注了“常棠”,尴尬地重新端起了nai茶。
“那,我先走了,回头联系,我刚刚给你们点了芒果蛋糕,希望你们喜欢。”
寇越惊讶地连续说了两个“不用”,但男生和他的朋友们利索地收拾东西撤走了。
两块芒果蛋糕在寇越和栗满子的面面相觑中静悄悄地摆上了桌。
“越越,虽然刚刚这位常棠也挺帅的,”栗满子面色复杂地挖着常棠的芒果蛋糕,十分没良心地道,“但还是不如校园网热搜里单臂抱人的曲殊同。”
栗满子也在大学城读书,但并非M大或A医大,而是最东边的首科大。
寇越也挖了一勺芒果蛋糕,她没搭理栗满子,只是翻了翻桌面上的价目表,然后点开常棠的微信聊天页面,给他发了个相等金额的红包,并附赠一句谢谢。
“她真的向你下跪了?”栗满子问。
“真的。”寇越道。
经年以后第一次见面,寇越望着笑容满面的马慧珍,面无表情一字一顿地道:“我叫寇越,流寇的寇,卓越的越。”
马慧珍在落日的余晖里抓着椅背一动不动地盯着寇越。
寇越继续道:“我不能跟你住同一个宿舍,所以你最好赶在我之前去跟学校说明情况,主动搬走。”
马慧珍动了动唇,寇越以为她要说什么,她做好了马慧珍说什么都要给予痛快反击的准备,结果马慧珍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含着眼泪屈膝,不声不响地给她跪下了。
栗满子唏嘘道:“我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越越,这种情况好像再说什么都显得过于咄咄逼人了……马慧珍活得大概也不轻松吧。”
寇越闻言咬着吸管垂下了眼睫。王馥当年一再上门闹事,所以那片街区所有人都知道,马慧珍是靠着她nainai和她妈妈讹赖的钱攒够的手术费,马慧珍是害了一条人命活下来的。
寇越移开目光愣愣望着街道两旁嫩粉色的春天,再度迷茫起来。她固然有仇恨马慧珍的理由,但马慧珍也不过是生错了家庭而已,她这个既得利益者本人其实也并没有做错什么啊。
两人喝完nai茶,逛完商场,在公交站台前分开。栗满子去旁边解锁了一辆共享单车走了,寇越在原地等了十分钟,61路公交车姗姗来迟。
商场距离始发站只有两站距离,车上近一半空位,寇越直接去坐了倒数第二排。再两站以后,曲殊同上来了。满车只剩下一个空位,就是寇越旁边临过道的空位。也是很巧。
寇越将所有袋子拎起来放到膝上,给曲殊同腾出了位置。
“跟时研逛街了么?”曲殊同问。
“哦,不是时研,是高中同同学。”寇越答。
寇越虽然跟时研有一起长大的情谊,彼此之间是几乎无话不谈的朋友,但其实日常生活里,由于两人爱好不同,审美也不同,并不经常一起行动。A医大下月初的校运动会,时研最起码邀请了寇越四回,寇越回回毫无转圜余地地推拒。为什么要在大太阳底下枯坐两天围观?做点其他有意思的不行么?
曲殊同拎起看起来最重的那两袋放到自己膝上,然后戴上耳机开始听音乐,寇越微愣,轻声道谢,但是重金属乐已经响起来了,曲殊同没有听到。
公交车行至转弯处,一个单车少年突然鬼似地蹿出辅道,司机来不及警醒乘客猛点刹车,所有人惯性往前一栽,与此同时,车尾响起零碎物体落地和滚出去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