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平时,我倒也没那么害怕,但这会施岷在旁边。
这么多年,哪怕是闹决裂那会,我都把我俩的关系藏得好好的,就是怕他受到影响。
“我......对,我回来了。”
我其实是有愧疚的。说实话,他们养我、爱我了将近十八年,可我却就这么消失了,甚至回柳镇,都没再打一声招呼——我堕落,不孝,难以被饶恕。这是我万千罪行中的一种。
“对不起,妈。”
这声“妈”让她哭得很厉害,但毕竟是在大马路上,她忍了忍,把我拉到附近僻静的巷子里。
她全身心都在跟我说话,完全没有注意到施岷。而施岷跟了过来,也许是怕我出事,就在后面不到十步的距离处站着。
“你怎么......回来都不说一声啊?”我妈抹了把脸,迫切地打量了我一番,“你都没怎么变高了,白了——在外面怎么样啊?”
她的哭腔很浓郁,惹得我也很想哭。
“挺好的。”我摸了摸鼻子,“对不起,妈,我回来......怕爸看我心烦,就没回去找你们。”
“这是什么话啊,这么多年了,他再大的火气也该撒完了吧!”我妈冲过来抱住我,掌心的老茧揉着我的手,“你跟妈妈回去一趟好不好?”
可能是看我在犹豫,我妈接着说:“岷岷......我真的好想你啊。”
“我忍不住哭出了声,一个劲儿的跟我妈道歉——我这辈子,太多太多对不起的人。
可惜方岷只有一个,如果真的有来生,不知道要花多久才能弥补玩这些罪过。
“反正你现在应该是一个人对吗?你回家好好跟你爸道个歉,好好结婚,将来再让你爸抱个孙子——”
我妈啜泣着,哽咽着,我实在听不得她哭成这样,伸手拍了拍她的肩。
原来她挺纤细,一直到我高三,都还只有九十来斤。新的孩子却让她身材走样,我明显感受到她后背的富贵包。
她在衰老,可这急速变老的几年里,我却没参与进她的生活。只有逢年过节时草草几句关心,和银行卡上转账的流水。
“对不起......”我接着道歉。
她疑惑地问,为什么要这么说?
我告诉她,我虽然现在是一个人,但也许马上就不是了。
“马上就不是了?什么意思?”她问。
那语气带着警惕,虽然泪水仍是机械地往下流,可她看起来难受极了,仿佛想起了什么伤心的往事。
“你该不会......还和当初那个人拉拉扯扯吧?”她突然提高了音量,也没顾得上这是在外面,一把推开了我,“你是不是傻,啊?这么多年了!你要为一个男人,跟家里闹多少年啊!”
我只能接着说对不起,重新抱住她,好叫她别那么激动。
可她一面甩我耳光,一面哭,最后整个人都在往下倒。
我赶忙去扶,她身体的重量搭在我的手上,几乎要捞不住。
“那你来柳镇......不是为了回家看看,是为了......那个男人,是吗?”
她的表情太痛苦了,眉毛皱成了一团,嘴唇被她咬得发白。
我想说,其实那天看烟花时,我见到他们了。我想打招呼的,可是他们一家三口的画面过于美好,而那个孩子......也到了懂事的年纪。我很害怕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他们难看。
之后就更没有勇气回去。我自己这边依旧是焦头烂额,什么都处理不好,工作没了,爱人没了,我哪里还有脸回去。
可这些我也没法跟我妈解释,说了,不过是徒增几滴泪水罢了。
于是,我就站在那,让她骂我,打我,受着就是了,打断牙也往肚子里咽就是了。
“对不起......我——”
我话还没说完,突然看到旁边伸过来一只手。
施岷抢了先。
他语气是不卑不亢的,我望着他,觉得我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真的很有魅力。
“阿姨,您好,我叫施岷。”他说。
我妈这才意识到有外人在场,立刻拿手抹了把脸,艰难地控制住声音,望着他说:“我知道,施老师,我认识你。”
我怕她说出什么重话,赶紧拦在施岷身前。
大概这个动作做得太快,就像印在习惯里,刻在心中一样。而立刻这让她明白,我口中的“男人”究竟是谁。
我妈反应过来之后,泪涌得更加厉害,脸上已经是濡shi一片,可她还是战战兢兢地用眼神跟我确认,“是他吗?”
我不敢说话,施岷却点了点头。我妈被气笑了,一边哭一边冷笑着问:
“你瞒我们,离家出走,跟我们断绝关系,竟然是为了家门口的人?”
她甩了我一个耳光。
我看着她开始崩溃,落泪,在路上骂我,骂施岷。
我去拖她,安抚她。可她完全没有知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