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接啊,方岷。”
其实,那天我打得是他在国内的号码,方岷去印尼换了号,只不过,我因为意识不清醒打错了。
可我还是想叫他痛苦,叫他自责,把一切能伤到他的事情都翻出来刺向他。
方岷不说话了。看他猛然黯下去的眼睛,我知道这句话威力很大——看,他刚刚所有的指责都是放屁。
我好像个没成年的小孩子,满心都想着怎么吵赢这场架。原来看人痛苦这么爽,又心疼又爽。
“方岷,我直到手术结束都没见到你。”
“你出国都干了什么,还用我提醒吗?”
第30章
方岷跟被雷劈过似的,手不听使唤地抖,只好撑着桌子,大概是想站起来吧,也不知道为什么脱了力,刚离开凳子就重重跪在了地上。
“咚”地一声终于让我恢复理智。方岷跪着比我矮了一截,我看着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伸手捞他起来。
我自己的气力也有限,方岷一小半的重量负担在手臂上,反倒压着我也往下坠。
“我没有......”方岷一出口就是浓郁的哭腔,以至于连我都被吓了一跳。
我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不知是出于自责还是心疼或是别的什么情绪,方岷死死咬着嘴唇,眉毛眼睛皱成了一团,长长的睫毛也是濡shi一片。
“你没有?那你倒是说说看,这些照片怎么回事。”
我一边不忍心看他难过,一边又被积压的负面情绪气得失去理智,把那些手机里刺眼的照片放到最大,扔到他面前。
“我那些天没睡过一次整觉,连护士都问我,为什么没有陪床——你上次说为什么一个月不到,会瘦成这个样子。方岷,你在外面潇洒快活的时候,想过我每天只能吃流食却能至少吐出三回胃酸吗?”
方岷猛地坐在地上,拿手捂住脸,把头埋在了两腿之间。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发出这种呜咽,明明生病的是我,被背叛的也是我,怎么方岷倒哭得停不下来。
我本以为说出这些会如释重负的,可是没有,我觉得心脏反而更堵得慌。尤其看他这副无助又绝望的样子,我甚至后悔把那天的经历说得如此详细。
我到底在干什么?拿自己的伤痛来报复他吗?我们俩根本就不是该兵戎相向的关系啊。
到底是不忍心,我轻轻顺着他的头发,把他揽进臂弯。
方岷往后退了两步,似乎在好奇我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动作。
他的眉毛渐渐舒展开,眼泪顺着脸颊下巴流到衣领,嘴上却咧出个苦涩无比的笑。
“施老师,你跟我在一起很苦吧?”
虽然我仍在气头上,但潜意识里仍反驳道,不苦啊,很甜,谁会不喜欢你呢——一颗热烈鲜活的心脏,一个独一无二的皮囊。
出口却成了:“不敢苦。”
方岷抬起头,一张脸全是泪渍。隐忍的眉头微微蹙着,眼尾的红晕越来越深,像一抹晚霞。
这个人真是讨厌啊,怎么哭成这样还能这么好看。我反倒更心软了,干脆张开双手把这个蜷成一团的孩子抱在怀里。
怀中人还在抖,幅度不大但是每一下都能传到手心。
过得久了,方岷的声音都不太清明,张口时吓了我一跳。
“你骗人。”他说。
我很想告诉他骗人的不是我。但是这个时候去翻什么助理或者郑九的旧账未免不合适,我只能下意识否定。可方岷笃定,又重复了一遍,你骗人。
“你和我在一起是苦的。”他把衣角攥得皱皱巴巴,一向西装革履示人的年轻商人,这会衣领濡shi、边幅皱起。
“施老师,我都让你这么难过了,你怎么还愿意抱我呢?”
年轻人的手渐渐松开,可衣角还是留下一团恢复不了的痕迹。方岷突然猛吸一口气,嘴巴张着却失声,眼泪也大颗大颗往下掉。他咬住了手背,好象这样能让那些呜咽都吞回肚子里。
意识到他接下来想说什么,我的耳边突然嗡嗡作响。周围的空气好似一瞬间被吸去了外太空,总之我喘不过气,也听不见声音,只能感受到心跳紊乱又猖狂。
我打断他,先吃蛋糕。
可是蛋糕的最外层是冰淇淋,在夏天的高温下,早就化成软烂的一滩,托不住那堆花瓣。
玫瑰花盛放的时候总被人采撷,送给情人或裱进画里,哪怕枯萎了也有人把它风干做成引子。冰淇淋上的花瓣不一样,它被染上又黏又混浊的ye体,无论洗多少遍都留有甜腻的触感。
是我把它们搅在了一起,最后谁也不得善终。
我怕他看不清未来,因着七年情人的责任或对病人的同情感和我再绑个许多年。也怕他早就心另有所属,却惮所谓道义硬要和我在这相互拉扯。
但我更怕的是,我们真的就到此为止,从此生命里不再出现对方。比起受伤,我更怕遗忘。我们走过了那么多日子,怎么可能说散就散呢?我又怎么可能放开我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