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天色已经黑下来,因着是暑夏,不时还可以听到虫鸣声,伴着隐隐约约的流水声,倒有让人误入世外桃源的感觉。
众人方才一同去吃了饭才回来,此时陈雁还是叽叽喳喳天南海北自顾自说个不停。曹雪阳等人倒也没觉得烦,毕竟初来天策府,兴奋也是人之常情。何况陈雁年纪也摆在这儿,众人也是多多包容。
可这包容也有个限度,忍无可忍的林迟轩一巴掌盖在陈雁的头上,面上带着不耐烦催促道:给我早点休息,就你话多,这儿是军营还当是你家呢,小少爷?
陈雁敢怒不敢言,他自小就怕着林迟轩,这才消停了一会儿闭上嘴巴。突然想到什么还想拉着曹雪阳嗑叨时,林迟轩的声音幽幽飘过来,明日早训若是迟到了,可别怪我不提醒你,军令如山懂不懂?
这军法有哪些啊?能否告知一二,林兄。此刻开口的不是呱噪的陈雁,而是曹雪阳。
曹雪阳是真不懂这军中的法条法规,但经过这几个时辰的相处下来,她也看出这林迟轩和陈雁应当不是什么普通人。现在林迟轩提起这军规,她也有些好奇。万一不小心触犯了,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提前知晓,心里好歹有个底。
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之;扬声笑语,蔑视禁约,驰突军门,此谓轻军,犯者斩之。林迟轩笑眯眯地开口,似乎他口中说的不是军规,而是陈雁之前说出的玩笑。
林迟轩一直以来脸上不是带着几分笑意就是慵懒沉默不出声,像是个局外人,自始至终冷静又冷漠地看着这红尘乱世的纷纷扰扰。哪怕此刻他连说三个斩字让众人地交谈停了下来,沉默不语,他也像个无事人似的。
低头见曹雪阳也陷入沉思,他不由清了清喉咙,打断众人的思绪。行了,明日我们早点起不就行了,别当自个儿是犯人似的明日就上邢台。
也不怪那些人,毕竟不是人人都如曹雪阳从军是为了忠君报国,守护大唐百年盛世。大部分人从军不就是为了建功立业,升官发财吗?所谓高风险才有高回报,若是赌赢了那就是衣锦还乡,光宗耀祖,传宗接代;美娇娘、小媳妇儿那还不是招手的事儿?若是赌输了,也不过一抔黄土,日后的抚恤金也算是留给在世爹娘,报答养育恩情。
此刻说起这军规,大家也不再说笑了,纷纷宽衣解带准备休息。曹雪阳将外衣褪下,放在床头,这样方便明日早起时拿。她正挽着里衣的衣袖铺床呢,林迟轩突然出声问道:你这伤是怎么弄的?
曹雪阳顺着他的视线向自己手臂望去,是之前遇到马贼时留下的伤疤。痂壳虽早已褪去,可还是留下了一道丑陋的疤痕。因为时间距离不远,此时那上面有些地儿还带着粉色,突兀得很。曹雪阳敛了眼中的神色,对着林迟轩笑道:之前遇到些事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说伤疤可是男子汉的勋章。
林迟轩闻言将视线从她的手臂移到曹雪阳的脸上,见她脸上带着毫不在意的笑容,他冷哼一声收回视线,道:勋章?有本事的人勋章是金子做的,没本事的人勋章就是身上的旧伤疤。
曹雪阳闻言也不恼,还好脾气的向他嗯了声。林迟轩一拳打在棉花上,见她这样有气儿没处发,便躺上床背着曹雪阳,不再理她。
一夜无话
外面天刚蒙蒙亮,营房里众人正在穿衣系带,忙得热火朝天。陈雁起得稍晚,此时有些手忙脚乱,曹雪阳将自个儿收拾好,便替他将领子拉好。陈雁见状忙感激地向她道谢。
正在这时,练武场传来一阵号角声。林迟轩脸色一变,头朝众人大声道:动作快,卯时了。
大家立刻跑出营房向着练武场奔去,还有些人鞋子差点跑掉。等新兵在练武场上站好,才发现其他四个营早已规规整整的站在一旁。高台上站着个人,却不是李承恩,而是杨宁。
杨宁面上笑呵呵的,一手拿着花名册,另一手正悠哉翻着。
到齐了?见练武场已无人走动,杨宁这才将把花名册收起来。昨日通知大家卯时到练武场,其他四个营做得不错,就咱这新兵营够兴奋的,姗姗来迟啊。
突然他脸色一变,那笑容一瞬间收起来,像个阎王,仿佛面上能掉下冰渣来。一个个还当自己是大姑娘小媳妇儿呢!军令如山懂不懂?
新兵营的新兵们大气都不敢出,方才杨宁那副悠哉的样子还有人有些确幸,是个不太严厉的主儿。可这脸色变得这般快,原来是个笑面虎,谁还敢触他苗头?
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今日念你们是初犯,就小惩大戒让你们长长记性。他抬手招来一人,大声吩咐道:给伙房的伙头军说一声,今日就不做新兵的饭了。若是让我知道谁敢偷偷供给,犯事二人笞三百!
一日训练本就有些超负荷,而今日还不能吃饭,这边的新兵营的个个面如土色,而另一边四个营的教头正有条不紊地组织着各营的早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