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婷重新给青剑宗改换风水,又花了三天时间布置出一个护山大阵。
大阵耗费她许多心神,但楚若婷不敢停下休息,她还要去找赛息壤,还要去追查谁偷走了父母尸骨。
青山楼台笼罩在迷茫烟雨中。
徐媛撑着一柄细骨油纸伞,步履匆匆。
她远远看见红衣窈窕的背影静立在被掘开的坟前。
二师姐!徐媛脚下踩到shi泥一趔趄,差些摔进径旁的草丛里。
楚若婷身影微动,稳稳扶住她胳膊,怎么了?
徐媛急问:二师姐,你又要走?
楚若婷惭愧颔首:我还有事。
她亲手布置了护山大阵,如果再有南宫良那样的人来找事,她第一时间能收到感应。等此间事了,再来想办法好好处理青剑宗。
可是,徐媛欲言又止,可是大师兄怎么办?
楚若婷愣了一下。
荀慈失明又没了修为,是有些难办。
我暂时没Jing力去管。楚若婷直言不讳,他rou体凡胎吃再多灵丹妙药也没用到时候我再想办法。
她举步便走。
徐媛没想到楚若婷对大师兄完全不上心。
到时候是什么时候?又一个十年吗?
他们这些修士弹指间韶华倥偬,大师兄怎么办?他会老的!他等不起了!
这些年来徐媛与大师兄朝夕相处,知他过得是什么日子,受了多少罪。
她错愕又难过。
她不知道师兄师姐之间发生了什么。她性子直,觉得人既然长了嘴,就没什么误会不能说,没有什么心结不能解!
徐媛执伞转身,目光透过伞缘成串的雨珠,望着那抹红影,大喊道:二师姐!你知道师兄他为何会修为尽失吗?
楚若婷驻足于泥泞山径。
她心头猛跳了一下。
回首问:为何?
*
荀慈不良于行,又失去双目,生活更加不方便。
他不想麻烦师弟们,于是哪儿都不去,就坐在轮椅上,靠着小屋的窗边,静静聆听檐下雨声,风吹草木。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沉静。
眼睛看不见,反倒更看得清楚人心。就像十年前,他眼里青剑宗同门都是好人。李峰耿直粗鲁,但是好人;乔荞天真,是好人;王瑾很严肃,是好人;楚若婷骄纵,也是好人但突然有一天,他发现事情不是这样的。
人心复杂,是他自己太过理想化了。
他害怕出现在楚若婷面前。
他怕她质问、怕她嫌恶、怕她说出许多带刺的话,让他无颜面对,痛不欲生。
他只能缩在屋子里逃避。
雨声淅淅沥沥,伴随着房门被轻轻推开的吱呀,有人带着一身chaoshi水汽走了进来。
荀慈抬起头,转动轮椅,面朝房门的方向,咳嗽着声问:十九?
徐媛?
没有得到回应。
无边的黑暗里,荀慈心头一提。他手掌悄悄握紧了轮椅,喉头滚了滚,是你吗?
是你吗?
二师妹。
他不敢这样叫她了,只能在心里默默称呼。
半晌后,他听见屋里的女音淡淡嗯了一声。
楚若婷目光静静打量四周。
小小的一间屋,弥漫着苦涩的药味。没有桌椅板凳,没有陈设装饰,靠墙摆着简陋的多宝阁,纱帐后一方床榻,榻上叠着几床厚厚的被褥,角落里还搁着刚刚熄灭的炭盆。
一片凡俗烟火气,哪像修士的屋子?
荀慈咳了几声,犹疑道:我听十九说,你今天本来要走,怎么怎么留下来了?
他紧张又高兴。
楚若婷能在青剑宗多逗留几个时辰,他很满足了。
想看看宗门。楚若婷走到窗边,望着烟水朦朦的雨幕。
雨幕里是青翠的灵植。
若没记错,那个地方原本是戒律堂。
她问:戒律堂为什么拆了?
荀慈沉声作答:宗门里十来个弟子都很懂事,无需去惩罚谁。以前王瑾掌权,青剑宗纪律严明,戒律森严。楚若婷更是戒律堂的常客,总被挨罚。
楚若婷陷入回忆,有一次宗门大考我没参加,王瑾来向我爹娘告状,说我目无尊长狂妄无礼后来没法子,我在戒律堂挨了十个手板心。
嗯,你手肿了,哭了好久。荀慈接话。
楚若婷转过头来,盯着他被锦带蒙住的眼,你记得你当时怎么安慰我的吗?你说,二师妹,别哭了,我把最喜欢的一本剑谱送给你。楚若婷哑然失笑,我当时就想,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迂腐死板的人啊?谁稀罕你的剑谱,还不如两串糖葫芦呢。
荀慈羞惭地垂首。
你明明对那本剑谱舍不得,但还是送给我了。
没有舍不得。
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