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见他从楼上跌落,一直在下坠,下坠…我想要跑上前接住他,但我的手脚仿佛凝固住怎么都动不了,我望着他,视线一点点模糊,渐渐地那张脸就变成了我的脸。
我没多久便再次遇到了他,好吧其实就在隔天,那天弄丢了课本的我被数学老师从教室里赶了出去,但小爷我怎么可能乖乖留在走廊罚站,所以趁数学老师不注意我就悄悄地溜出了教学楼。刚好有其他班级在上体育课,所以小爷我可以明目张胆地在校园里瞎逛,好巧不巧就遇到了他。
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正一个人坐在学校的花坛沿上晒太阳,身前还摆着几本皱巴巴的书,看那个情形应该是被水浸shi后又重新晒干的。他认出了我却只是腼腆地笑了笑便又局促不安地低下了头,出于好奇我本来想问问他为什么一个人待在这里,但走近时我才发现不止是书他身上也有被水浸shi后的痕迹,今天的阳光并不算太好,他上身的校服还未完全晒干,坐着的地方留有明显的水痕,而头发也是半干的状态,足够长的刘海遮挡住了他的眼睛,印象中他总是留着长长的头发,或许这样能为他增添一些安全感。
无疑他又被人欺负了,尽管他没有错,但软弱本身也是一种罪,那些欺负他的人不一定讨厌他,他们或许只是需要一个情绪的宣泄口以及一个供他们群嘲的对象,而没有背景、软弱又不反抗的他是他们现阶段最好的选择,对此我也无能为力,我可以救他一次却不可能每一次都施手,更何况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我们仅仅只是有过一面之缘,哦不,是两面之缘的陌生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短短几分钟内我能想到这么多,但是本能让我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
我想装作若无其事地绕过他但刚走没几步他便叫住了我。他声音很小,就像是一条幼猫在低yin,后来我才知道那几乎已经是他能发出的最大的声音了。
“我昨天没有找到你的书包,很抱歉。”只是简短的一句话他却紧张地握紧了双手,手指关节被他攥得苍白,我猜想他或许害怕跟人说话。
“昨天你又回来了?”我找出了他话中的关键点。
“嗯,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他沮丧地将头垂得越来越低,“但是我可以把我的书给你,只要…只要你不嫌弃。”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底涌上一股莫名的火气,我好不容易救了他,他却为了这些小事又跑回了狼窝,谁知道那几个人走了没有。
见我沉默了他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望了我一眼,对上我的视线后又急忙垂下了头。“我确认他们离开后才走上前,你不要…不要…担心。”他想了半天才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词,虽然对我和他来说这个词并不算贴切,但当时的我也懒得跟他计较。
“没事,我包里就装了一本数学书,有没有无所谓反正我也不听课。”我故作洒脱跟他说道,我虽然不听课但也不想总是被母夜叉罚站,更何况过几天天就变冷了,但当时因为恻隐之心我并不想接受他的好意。
“没关系你不用担心我,反正…反正我也用不到,对了,请问你是高二吗,高一的书在…家里,我可以放学回来拿,如果着急用我也可以现在回去。”他自顾自说了一长串的话,我能明显听出他话里的紧张,后来他跟我说他已经很久没有跟人说过话了,他甚至觉得再继续下去他会渐渐丧失语言表达的能力。
“我…”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还是本能的自私替我做了决定,“高二,我读高二。”
“这个给你,虽然有些皱,但好歹还能用!”他拿起放在地上的一本书又细致地擦干净书上沾染上的灰尘后才小心地将书递给了我。
“谢谢,”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只干巴巴地说了一句谢谢。
“那个快下课了,我要先回去了,一会老师发现我不在肯定得叫家长。”我扯了个谎就准备开溜,现在离下课时间还有一会,而且母夜叉肯定又会拖堂,但他并没有拆穿我的谎言,他望着我勾起浅浅的笑痕,他说:“嗯,你快回去吧,被发现就不好了。”
我像是得到赦免拿着他给我的那本书飞快地跑远了,跑到了他看不见的地方,我才放慢了脚步,我哼着小调开始打量起手里的那本书,书皱巴巴的,凭借上面留有的水痕可以推断出它被水浸泡过很多次,封面也很脏,但好歹包了书皮,我嫌弃地剥掉那一层脏掉的书皮就震惊地看到书的封面上写满了不堪入目的各种词汇,我想象不出当时那群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是如何写下这些恶毒的话的。
我翻开书看了看,不仅是封面整本书里也都是这样的词汇,有些被他拿笔涂黑了,有些被遮挡了而有些涉及书本内容的部分尽管他努力做了修改但还是能看出原本的那些话,我无法形容当时自己的心情,我把书皮扔掉然后把书藏进了校服,下课后我抱着那本书默默地走回了教室,趁着大课间教室没人我才悄悄地把那本书塞进了书包,但那本书也仅仅在我的书包里呆了一天第二天上学的时候我就把它扔进了垃圾箱,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我没有怀疑也没有丝毫的犹豫。后来我从书店里买了一本二手教材,那本书只有一点半点勾画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