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灵继续拨弄水花,漓江水冰凉得浸人。你少玩水,冷得很。刘波好心说了一句。其实这种程度的水对钟灵来说凉不到哪里去,她好歹是先天巅峰的人,高于普通人身体素质一大截。
听说你是钟家台的人?刘波问。难得与灵陀庙里的供奉童子独处,身上带了香火味的人听上去就与普通人不一样,反正比自己这种不识字的糙人好多了,未来肯定也是跟钟先生一样的济世菩萨。
钟灵回过神,刚刚正在想刘波二十年后淹死的事情,有些恍惚。
钟家台我知道,那地方说实在的不太好,比我们陀山都要差。我一个叔伯的女儿是嫁到那里的,听他们说条件特别苦,到处都是山还有溶洞这些古怪地方。刘波世代生长在陀山山区,陀山还有个漓江水库是政府特别建造的,能说明此处还是被外人知晓的。
十几年前修了水库之后,也就有了路,莫看陀山山区大,说起来除掉江水,其实也就几座山和白鹭洲一大片地方。
陀山山区外边为了修水库还修了一条大沥青路,这些年一直与外界通车,好多人都去外地谋生,一来二去陀山也跟着慢慢发展起来了,远近闻名的灵陀庙外部墙壁装修贴的都是白瓷砖,可见这边经济在乡里算得上是很好的。
而钟家台那边则是内陆,一座接连一座的山,根本看不到边,人们的日子也就跟着慢无边际的无望。
嗯。钟灵点个头,算是同意了刘波所说的钟家台经济发展不行。
哎,这日子啊,其实也都差不多,哪里跟哪里都一样,到处都是吃不饱的人呐,好也好不到哪里去。刘波想起自家条件,于是这般说。
那个嫁到你那边的亲戚叫郑春花,还开了个春花小卖部,你应该认得到。刘波说。春花小卖部?钟灵好像听过,有点印象。是不是在钟家台小学往马头湾那边走?
刘波点头,是的是的,她是住马头湾,那就是她了。
春花小卖部钟小四很喜欢去,经常不买东西就站在门口橱柜往里面望。钟灵与钟小四玩的时候,也跟着他去了几次。小卖部算得上是哄小孩子的地方,卖了很多小玩具小零食。他俩身上又没钱,只能眼巴巴干着看。
那你是住钟家台哪里的?刘波问。陀山山区跟钟家台并不远,而且都是一个大乡下面的。十里八湾的人说起来这个跟那个是亲戚,那个与这个又相识,一说谁谁谁哪个都认识。所以乡里的聊天一般都是往熟人亲戚上面聊得多。
我住石潭湾。钟灵说。
石潭湾?我想下,好像没有听到说过。你那个石潭湾肯定住的人不多吧。
嗯。是不多,总共就两户人家。石潭湾一户是钟幺妹,一户是住对门山里的刘五叔家。刘五叔还是钟家台黑山坪那边的人倒插门进来做女婿,所以湾里没有外来人,人又少自然知道的也少。
那就是了。乡乡里里还是得人多些住得好些,要帮忙也多个照应啊。刘波说着轻快地推开波浪,一舟横朔江中,白雾弥散开来。
二人在渡口稍稍等候就热热闹闹来了一大拨亲戚。
刘波!好久不见啊!
波儿,生意好啊。
人群中都是与刘波相熟的人,年轻的小伙子已经同刘波开起了玩笑。波儿,你什么时候跟了个跟屁虫?你媳妇儿都没得怎么多了个伢儿?都拿小钟灵逗刘波。
好了好了莫瞎讲了,这是庙里的供奉童子,我看她一个人在山上没照应,带她下山玩下。刘波一本正经地说,说完又与一群小伙子玩闹去了。
人齐了没?齐了我要开船了,冷死了站在这里。江上瑟瑟飘起了小雪,刘波等了一会儿,看着人数大概差不多了,我开船了啊,还有没有没来的人?
齐了齐了,董婶妈到了没?还有飞凤妹子。
婶妈到了,飞凤也到了,走吧走吧。
一群人吵吵嚷嚷上了船。刘波,会不会坐不下啊?董婶妈问道。
放心咯,坐得下,我都搭过比这还多的人。刘波说着,拿起长杆把船缓缓推离岸边。
香姨儿把小伢儿抱紧起。刘波不放心地看向钟灵叮嘱一声。
放心,抱紧了。香姨儿说着把钟灵抱得更紧。钟灵被束在香姨儿怀里,半天喘不上气。
诶?你这是抱得个么东西?香姨儿感觉钟灵胸前硬硬的,低头一看是个果冻包,里面还有个毛绒绒的灰团子。还带这个兔儿到处跑啊。香姨儿说着,越发觉得钟灵可爱了。
是个有善心的伢儿啊,难怪到庙里受香火供奉。香姨儿疼爱地抱着钟灵,小船摇摇晃晃载了八个大人加钟灵一个小孩子,往漓江那头缓缓荡去。
白鹭洲掩在茫茫白雾之中,上岸时飞雪渐消,洲上披覆着白雪,连绵不断的桦树枝头光秃秃的耸立着,桦树林里间或穿过一只飞鸟,白鹭洲上一片萧瑟景象。
与钟灵想象中郁郁葱葱的样子有些不同,从上面俯瞰白鹭洲被白雾笼罩着美得似仙境。本以为与其它地方不一样,不料上了洲见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