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袍的红交织,多了几分状似疯狂的颓靡之美。他手中的剑尖抵在地上,在冰冷的地砖上化出阵阵毛骨悚然的嗦嗦声,依旧挂着完美的笑意道:“夜间有刺客杀我新婚妻子,逃往宫中,儿臣担心刺客会对父皇不利,只能贸然进宫护驾。全福公公是刺客同党,已被儿臣就地斩杀。”
“朕的禁军呢?”老皇帝强撑着帝王的威仪,干声问道。
李绪做出一副无奈的神情:“禁军能放刺客入宫,便已是心存不轨,如何信得?父皇放心,宫中已换成儿臣的人马,定当全力保护父皇安危。”
若非看到他手中握着的长剑和殿外满身煞气的燕王府幕僚,老皇帝简直要相信他这番鬼话了。
老皇帝悄悄摸到案几上的沉重砚台,故作镇静道:“绪儿,你到底想做甚?”
李绪的脚步一顿,站在龙案前打量冷汗涔涔的天子,仿佛真在认真思索这个问题。
老皇帝觉得约莫有戏,枯槁浑浊的眼一亮,忙趁热打铁道:“你也长大了,可是为储君之位而来?朕可以即刻写诏书,立你为皇储,将皇位传给你。”
李绪低低轻笑了声,直到此刻,他那老谋深算的父皇竟还以为一切尽在掌控中,以为他想要的只是一个皇储之位。
“皇位有何好的呢?能与儿臣并肩俯瞰万里河山的小姜,已经不在了。”李绪垂下眼,显出落寞凄凉的神情。但仅是片刻,他很快恢复了温润的笑意,“儿臣只是,单纯地想要父皇的命而已啊。”
“你……你要弑君弑父?”老皇帝后背的衣裳shi透,瞪着眼道,“朕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杀了朕,你焉有活路?除非杀光天下人,或是天下人杀死你,否则……”
“若论聪明,儿臣不及父皇的万分之一。”李绪半弯着身子,望着面前垂垂老矣的皇帝意味深长道,“别拖延时辰了,父皇,没用的。儿臣本想让父皇死于白绫之下,好歹留下一具面目狰狞的全尸,就像当年被父皇赐死的母妃一样……可惜,今日儿臣赶时辰,只能委屈父皇一下了。”
说着,他抬手一扬,将剑锋直直刺向老皇帝,动作毫不拖泥带水,没有丝毫迟疑!
电光火石的一瞬,老皇帝抄起龙案上的砚台狠狠朝李绪砸去,李绪剑锋一偏,堪堪擦着老皇帝的臂膀刺入小榻之中。老皇帝顾不上龙颜,连滚带爬地躲至一旁,与此同时,殿外驻守的燕王府幕僚惨叫数声,相继中箭倒下!
殿外喊杀声震天,似是和另外的兵力撞上了,厮杀起来。
李绪似乎早已料到如此,丝毫不管外头的厮杀,只挑着细长的眼望着半只手臂被鲜血浸透的皇帝,笑问道:“父皇,我们继续?”
又一剑刺去,老皇帝大叫起来。
“放开父皇!”门口一声暴喝,继而一剑来,再次格挡开了李绪手中的剑。
李成意衣衫凌乱,浑身是血,领着一队亲卫适时奔入殿来,朝老皇帝道:“父皇,儿臣救驾来迟!”
老皇帝如见救星,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处喘息道:“好,好孩子!朕没看错你,快将李绪这等逆贼拿下!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子,母亲不忠,儿子也要反!”
李绪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纵声长笑起来。
“父皇,我的母亲是为掩盖谁的丑闻含冤而死,您怎会不知?”他扫视了一眼李成意带来的人,虚着眼道,“老三倒是来得巧,就这么一点人,能挡得了几时?”
李成意将老皇帝护在身后,挺直脊梁道:“虽不及皇兄私藏兵力之盛,但别忘了,我们还有一个闻致。”
当年战无不胜的小战神,如今运筹帷幄的闻首辅。
残星寥落,月色西沉,鲜血浸透了宫中的玉阶。
闻致站在浸透了血水的阶下,看着满地残剑弓矢、尸山血海,一如七年前在雁回山战场那般。只不过这次,换李绪狼狈。
布下的网里应外合,已到了收尾之时。
闻致接过下属递来的弓矢,弯弓搭箭,箭尖直指犹做困兽之斗的李绪。朔风凛冽,箭矢极易偏离目标,闻致轻轻闭上眼,脑中不住回想起明琬尾音上扬的话语……
“你能做到的,闻致!”
“不管是十七岁的闻致,还是二十五岁的闻致,于我而言并无区别。”
定神,计算风向,睁眼,松指的瞬间,箭矢嗡的一声离弦,射中了百步之外意图弑君的李绪。
这一箭,是为闻致断过的双腿、为雁回山七万亡魂而射!
李绪肩下中箭,踉跄后退,随即被残存的燕王府部将护住。他转过身来,看到挽弓的闻致,一时神色复杂,仿佛七年前的记忆与现在交织。
李绪笑了,越笑越大声。
皇帝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嘶声命令道:“闻爱卿,陈王,快给朕拿下这个逆子!就地斩杀!”
“父皇,您在怕什么呢?这么急着让儿子死?”李绪眯着眼,那眼中藏了太多Yin暗的秘密,使得皇帝一时无言。
鲜血从李绪唇缝中溢出,他依旧贵气十足地站在殿前,迎着黎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