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转多云的天气在午后又转为小雨,天幕下的城市中心笼罩着灰霭色,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到落地窗玻璃上,水珠将窗外世界扭曲成一片模糊的灰影,同时映出顾偕英俊的脸。
常年绷紧的面部肌rou罕见地放松下来,眉梢眼尾略微上翘,连嘴角似乎都含着藏不住的笑。
走廊对面,白清明推开秘书桌上预约时间表,一抬头,叫住了正端着咖啡经过的黄秘书:
“偕神心情不错啊。”
黄秘书瞥了一眼办公室,只见洗白上岸的前黑手党大佬、叱咤风云的基金教父、蝉联十届“残酷冷漠、莫得感情”的关底大Boss此刻大马金刀地翘着二郎腿,望着窗外雨景,悠闲地晃悠着办公椅。
黄秘书心照不宣地挑起眉峰,侧过脸,掩着半边口小声说:“也许我可以提一下每周两天在家办公的事儿。”
白清明挤了挤眼,示意她大胆地去吧。不趁着顶头上司万年开花一次的好机会给自己鸡贼且合法地增加福利,简直对不起他们三百六十五天、二十四小时随时叫随到的苦逼日常。
玻璃门自动拉开,黄秘书将咖啡轻轻放到办公桌上,顾偕转着椅子转过来。
“黄小姐,把寄存的那瓶……”顾偕端起咖啡杯动作忽然一顿。
“那瓶威士忌?”
“算了,你去忙吧。”
朱砂在这世上的兴趣爱好都是钱,除此之外,只有酒是她的消遣。顾偕曾经拍下过两瓶名贵的威士忌,打算在合适时机送给她。但这两瓶酒就像诅咒一样,每次一有送出去的念头,都会发生点什么意外让两人吵架。
顾偕摇了摇头,忽然又说道:“等等!看看我和朱砂最近一个月,不,最近三个月有没有共同十五天的空档期。如果没有,在一个月内安排一下。”
黄秘书一点头,转过往外走,同时似乎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仿佛刚才没说出口的不是请求福利,而是主动请缨去最乱战场。她右手在胸口握成拳头,平复着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的心脏。
——没关系!
——等顾先生见完简博士!
——我加油!我可以!
玻璃门一关,房间内只剩顾偕一个人。他仰头靠进座椅,双手交叠在胸口,似乎有一股暖暖痒痒的气流充盈着胸膛。
他方才从食堂追着朱砂出去,遠遠望见尹铎又上门踢馆,他沿着墙根儿走到附近时,只听见了朱砂说她甘愿作的忠犬。
这半个多月来的忿恨、嫉妒和担忧统统挤出来,只剩下无法定义的愉悦感,快要从心脏里满溢出来。
今晚不适合喝威士忌,应该叫米其林的大厨上门做一顿烛光晚餐,再小酌两杯红酒。
顾偕略微勾起嘴角,勾起手指敲了敲桌沿。
然后他就可以和朱砂为爱鼓掌了。
“顾先生,简博士到了。”
黄秘书的声音忽然从内线电话里传出来,顾偕睁眼,起身端坐好,那张苍白的脸刹那间恢复成冷峻森然的模样,但眉眼间依稀笼罩着愉悦神色。
办公室门再次打开,顾偕抬起头,视线触及来人时,瞳孔略微压紧了。
简行康,S大著名的科学怪人,所申请的专利共计五百七十三件,无一通过审核,却依然年年拿着全世界各地论坛、基金会孝敬给他老子的巨额“研究经费”。科学怪人本怪活成了一个笑话,但疯狂科学理论却让学术界没有一个人敢笑话他。
领先世界一步是天才,领先世界一百步是疯子。
百年之后他能不能成为超越时间的天才谁都不知道,但能确定的是,不论莫扎特还是特斯拉都会羡慕他有个好爹。
走进来的男人大约三十出头,皮鞋擦得锃亮,一身裁剪合身深灰色西装,短发清清爽爽地贴着头皮。
没有握手,没有寒暄,简行康当即拉开椅子坐下,手肘搭在两侧椅子扶手上,衬衣之下的小臂肌rou线条筋瘦而流畅。
不论气质还是相貌,这个男人都像个年轻有为的企业家,与设想中那个踩着拖鞋,长发油腻的怪物截然相反。
顾偕不动声色地收回打量的目光。
“那两只nai牛是柏素素送的吧,”简行康单刀直入,“事先声明,我讨厌人情,答应来见面,其一因为你答应给我捐赠五百万,其二出于人道主义的援助,多莉这个项目我应该和你们谈谈。”
顾偕眼神暗了暗,没有回答。
“五百万加上高中同学的情分,只够我来这一次,我也只来这一次,下次不论你们往我实验室送牦牛、黄牛、水牛还是牛魔王,我都不会挪一下屁股,毕竟……”
说话间办公室走进来人,简行康翘着二郎腿半转过身回头瞥了一眼,旋即整个人如同被按下暂停键,翘起的那根食指在空气中僵持。
只见他的耳根以rou眼可见的程度迅速发红!
“简博士您好,我是朱砂,深蓝的首席投资官。”
朱砂向简行康伸出右手,简行康愣怔半晌,连站起来的礼貌都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