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过江丘?”画溪喃喃, 尤有不信。
骆葭瑜点头称是,今春她从柔丹回大邯的路上,偶然见过柏之珩一面,他于她有出手相扶之恩。正因如此, 她记得他的模样。
当初在江丘, 她两度看到柏之珩在画溪门口徘徊。每回都在抬手与放手间挣扎数度, 最终还是转身而去。
如是,骆葭瑜对她的印象越发的熟。
画溪深深吸了口气, 心中本就堵塞的地方越发压着难受。
柏之珩向来如春水, 温柔静谧,不动声色。
当初自己作的那个局,本就将众人都瞒了过去。初春那回她从九尺台的行宫离开,她就知道, 她和柏之珩之间已经断得干干净净了。
正因如此, 逃离王宫后她没有回大邯, 而是去到人生地不熟的江丘。
大邯没有她不顾一切也回去的牵绊。
却不知柏之珩闻得她的“死讯”,竟多方辗转打探,还是寻去了江丘。
默默看了她一眼, 得知她诸事安好, 便又默默退场。
骆葭瑜道:“蛮蛮, 我得走了。”
画溪抬首,问道:“阿瑜要回家了吗?”
她看了眼骆葭瑜身后的几个壮汉,那些壮汉一看便知身手不凡。
骆葭瑜点点头,道:“是。”
画溪早前便知道骆葭瑜是大邯高门贵女,因家中给她安排的婚事她不欢喜,所以才逃至江丘。此次她家人寻来,带她回去, 约摸就是嫁人的。
“往后我们可还有会面之日?”画溪眉间不禁染了丝愁,在江丘这许多日子,她唯一之幸事,便是结识了骆葭瑜。
她出身高贵,却从不骄矜自持,亦从不用她高门贵女的姿态欺压于人。
富贵也过得,贫贱亦过得。
“回去成亲吗?”画溪抬首看向她。
骆葭瑜唇瓣扯出一道浅浅的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是浅浅笑问她:“你突然离开,是因为你那便宜夫君寻着你了吗?”
画溪闻言,先是愣了下,随即缓缓点了点头。
“我记得你说过他待你极好?”骆葭瑜问。
画溪“嗯”了声。
“那你呢?”骆葭瑜问:“你还怕吗?”
画溪摇摇头:“不怕了。”
“蛮蛮,你心上是不是有他了?”骆葭瑜眼睛弯着,笑眯眯地看她。
景仲手捧一束梅花,寻至巷口,见画溪与骆葭瑜站在一起,便没有上前,静静地站在巷口,白听了片刻墙角。
听到骆葭瑜问出这个问题,他竟不自觉地呼吸一紧,呼吸都堵了起来。
梅花香气都没有方才那么浓郁了。
“问这个做什么?”画溪脸颊有些红。
骆葭瑜道:“无事,只是想知道一个女子有了心上人该是什么样子。”
她道:“我记得你当初说怕你夫君另娶了妻子,善妒没了你的活路,这才离了他家。如今你既愿跟他回去,想必心结已解。”
时辰不早,骆葭瑜的家人催她登车。
她轻轻拍了拍画溪的肩,道:“既有真心,便莫辜负。”
言毕,又道:“我该回去了,蛮蛮,日后你给我写信吧。”
她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递给画溪:“我家在阳川平西王府。若是他日你回大邯了,定要记得来找我。”
画溪握着那块青玉,愣愣地看着她登车远去的方向。
早知骆葭瑜身世显赫,却不知竟出身如此门楣。
平西王府乃是三代公卿,高门累世的显耀。怪不得骆葭瑜通身游侠儿的气派,举止间的豪迈与爽利从不输男儿。
画溪远在大邯皇宫的时候便听说过她的名讳,龙洢云每每提起平西王府的千金,唤她“阿瑜”。
言及阿瑜,龙洢云每多妒意。
正是听得多了,画溪知晓,那个十多岁的女郎,上过战场,游过列国,见识不凡。
“李蛮蛮。”身后忽的传来景仲懒懒的声音。
画溪不由脊背一僵,糟糕,怎将他忘了。
她转过身。
却见景仲在青瓦白墙的巷口站着,寡淡的天色下,行人形容灰败。唯独他,浑然一块闪烁着光泽的美玉,亮得与周遭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既有真心,莫要辜负。
陡然间脑海中回响起骆葭瑜方才离开前留下的这句话。
他有真心吗?她有真心啊?
正神游间,景仲捧着梅来到她面前,抬手便是一个爆栗在她额间弹开:“不是让你在那处等我?跑哪儿去了?”
画溪愣了一下,看向景仲的眼神莫名其妙多了两分心虚:“方才见着一个朋友,所以追过来同她说了几句话。”
“哦?”景仲注视着她,脸上浮起戏谑之色:“说了什么?”
“没、没什么。”画溪顿了顿,又才小声道:“是以前在江丘的朋友,她的宅子就在我旁边,我们经常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