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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想到,自己身世可怜,但景仲又好得到哪里去呢?
他是景阳最不受宠的儿子,从小生活在虎狼环伺的处境之中。
自己虽过得孤冷,但好歹没有性命之虞。他的四周却随时有无数明枪暗箭对着他。
她没有体验过亲情,他又何尝不是呢?
画溪觉得自己疯了,竟然心口堵得闷闷的,怜悯起这位“恶名远扬”的暴君来了。
“等孤所有事忙完了,就让人去找你娘。”他没头没脑突然冒出一句。
画溪惊愕地看着他,十分不解。
“为……为什么?”
“不是想知道想不想他们吗?见了面不就知道了。”景仲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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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两人盥洗之后,画溪先服侍景仲躺下。
她头发shi了,还在滴水,就坐在床边,用丝巾慢条斯理地擦着头发上的水渍。
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她还在摆弄。
景仲瞥了眼她纤细雪白的手腕,就她这么慢慢擦着,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弄完。
他坐起来,一把捞起她的长发。
墨黑的长发沾了水,沉甸甸的,又闪着乌黑的光泽。
像是一块极好的墨玉。
他向画溪摊开手掌,画溪反应了下,才知道他是要丝巾。
她犹豫片刻,才将丝巾递过去。
景仲喉结微动,道:“丝帕哪有棉帕擦头发快。”
怨不得擦了大半夜,还在捣鼓。
画溪说:“用丝巾头发顺些,用棉巾擦了头发,干得虽然快,但头发没那么柔顺,不好看。”
“胡闹。”景仲扔了手中的丝巾,捞起她枕边放着的巾子,粗鲁地擦着她的头发:“水留在头上,容易害风寒。你还想多吃两日药?”
他手法这么粗鲁,头发干了之后还不知糙成什么样儿。她下意识一躲,景仲用棉巾卷住她的发丝,用力攥住。
“啊。”头皮都快被扯下来了,画溪忍不住痛呼出声。
“别动。”景仲恶狠狠地说:“再乱动,把你头盖骨都扯下来。”
手里的动作却不由自主地放轻了些。
画溪捂着嘴,恨不得把嘴封上,端端正正坐着,不敢再乱动了。
熄了灯,两人并肩躺到床上,景仲缓缓阖上了双眸。
外头又下雨了,淅淅沥沥的雨声绵绵不绝。
默了良久,画溪才鼓起勇气缓缓开口问:“王上,你睡了吗?”
身侧没有传来声音,许是睡着了。
画溪悬在嗓子眼的心刚放到胸口,就听到身侧的人“嗯”了声。
画溪好似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你有话同孤说?”景仲问。
“嗯。”画溪犹豫了下,终还是开口了:“我听他们说王上近日许是要折返柔丹了。”
景仲转眸,看向她。
昏暗夜色下的小姑娘,脸上有几分迷茫。
景仲知道她要问什么,甚至猜到了她下一句话要说什么。
不就是想知道自己会如何安置她么?
“嗯。”半晌后,他轻笑出声:“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这地方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好地方,他在此身受重伤,命悬一线,又在此于绝境中逢重生。
他将头收回来,看着月白的帐顶,不由回想起他在河兴坐镇指挥大军时,那一日澹台简命人传回的消息……
他到河兴征战的同时,澹台简带人在江丘运作,那天他命侍卫百里加急送了封信到河兴。
景仲尤记得那日他刚打了胜仗,柔丹大军攻下了与河兴国都一墙之隔的阳石河。
河兴的大门已然向他敞开,胜利就在眼前,只需次日他一声令下,英勇的柔丹男儿便会跨过阳石河,攻入河兴国都。
那是个天气炎热的午夜,他浑身裹着汗ye与鲜血,身上满是血污。
他回到帐里,未及梳洗,便唤了那信使进来。
信使将信呈上。
长长的信上,别的字他都忘了,唯独记得末尾那一行——臣在江丘意外得识一女子,与先王后相貌脾性相似十之有九。
那一刹那,他的心剧烈地跳了好几下。
澹台简行事一向谨慎小心,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绝对不会贸然让自己得知这个消息。
当初她从梵海寺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那会不会……
在失去她的消息的几个月里,他做了很多事,南征北战,御驾亲征,所到之处犹如秋风扫落叶,敌军纷纷败落而逃。
有人称颂他,有人谩骂他。
他都不在乎,仿若行尸走rou般,征战征战再征战!
除了战争和鲜血,一停下来,他便心下茫然。
至于茫然什么,他自己也不明白。
也就是在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