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趁机弥补关系的空灭大师也双手合十,微微闭目,他适才想着天lun之乐,还以为不过是家庭中的误会导致亲情破裂,所以想众生都能解开心魔,重修旧好,可现在空灭大师倒也不这么想——如果说当初云棠爱父母,可以超过自己的性命和苦修的修为,那么云河爱女,绝超不过对修为、门楣的执念,既然双方情感多寡如此悬殊,现在云棠已然不在意,便不必硬要搅合在一起。
气氛有些沉重,云河不笨,现在虽然没有人看向他,没有那等充满鄙夷的视线,他也能感受到众人对他的淡淡鄙夷,不只是鄙夷,已经是无视了。
他们好像觉得,哦,云河,从刚才他那些行为中就能看出他其心不慈,其心不敏,若是慈爱不会嫌弃死里逃生的女儿,若是聪敏不会看不透女儿死里逃生中携带的巨大潜力。
云河脸颊抽动,他此刻像是一个愚蠢的恶人,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他既惭愧之前自己因为执念做下那等丑事,有愧于正道身份,又后悔……如果说当初他没有那样,以云棠的天赋,她好好修道,现在是否是另一个光景?
云棠见该说的差不多已经说完,再往深说下去就要过火。
她转而对着谭明道:“谭师兄,你的心意我已经明白,但我们都明白,我并不适合再回修真界与人共处。”
准确的来说,是不能再回太虚剑府。谭明听懂云棠的未竟之语,他忽然想到之前那个献魔人,因为从魔域归来,和修真界格格不入,在这种被全世界排挤的孤独感中发疯杀人,那么云师妹呢,她和献魔人来自同一个地方,献魔人努力融入正常世界,努力控制自己不要杀人,他控制得了自己,控制不了想杀他的人,之后,献魔人疯狂杀人。
云师妹在太虚剑府时被人想要废除功法,再对着她射箭……她回不去了。
谭明想到这一点,悲戚地一笑,他不会勉强云棠,只是心底的伤感像是被命运的无常所赋予,让他难看地扯了下嘴角:“嗯……云师妹,我知道了。”
谭明的伤心任谁都能看出来,现场无人说话。
尤其是太虚剑府的真君,感受更为深刻,世间大悲者,如老将为国杀敌,却死在同胞手下,云棠当初为救同门,展露魔功,继而遭遇横祸,每个人都心头微堵。
当日云棠救下十余名弟子,太虚剑府七十三峰峰主中便有七八个欠了她的情,比如妙缪真君,妙缪真君一向欣赏她。可是再来一次事情会如何发展?
当时魔域兴风作浪,对外屠杀百姓,对内通过水域对太虚剑府投毒,内忧外患,真君们哪怕欣赏云棠,在那时也要忙着去处理正事,而云棠累极,回了碧天峰休息。她只以为爹娘移情在苏非烟身上,哪里会想到他们会因为怕门楣受损,要私下用刑废去她的功法?
谁会想到云河云苏氏是那样心狠手毒的畜生?
哪怕再来一次,也是一样的结局,命运就是这样。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谭明眼中滴出一滴没有憋回去的泪,他虽然难受,却还是哽咽着道:“云师妹,当初在太虚剑府上,不是所有人都那样对你。我不是,宋师兄不是,蓝成师兄也不是,其余两位师兄更不是,只有他们……”
“只有他们!”谭明蓦地提声,他心中的悲伤积遇成团,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只能这样用力震声。
谭明想,云师妹不会回来了,但她那么好,他要让她知道,害她的人、讨厌她的人一直是少数。
云棠感怀谭明的好意,她知道她的师兄们一直好,蓝成师兄是,谭明师兄是,宋赠师兄也是。一切感伤,在云棠的心里只有一瞬,继而化成坚定,她一定要复活蓝成师兄。
云棠回答谭明:“我知道。”
她伸出手:“我过得很好,你看,这是我的道。”
云棠手中是剑印,她想告诉谭明,哪怕她没有回去,她也能过得很好。云棠在谭明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而且我一定会找回蓝成师兄。”
云棠没有大肆宣扬能复活蓝成师兄。
复活之术,只能靠忘炎魔君,这么些个正道长老齐坐一堂,谁能保证他们心中没有执念,谁人心中无想要复活的死人,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是所有人几乎都有的执念和痛。
要是复活之术传出去,定会引来大堆疯狂之人。
谭明听到还能找回蓝成师兄,心里一震,宛如曝晒多日的旅人得遇春风洗涤,他知道此事兹事体大,不由把适才的意气用事赶紧收好,压抑着激动敛眸:“好。”
见安抚完毕谭师兄,云棠看向鹤阳子。
鹤阳子对她的意思心领神会,重重地咳嗽一嗓子:“宫无涯,东面战场如何?”
诸位长老不由严肃,正襟危坐,等着宫无涯汇报战况,宫无涯上前:“东面战场已死弟子共五千,留一万二,歼灭魔人八千,歼灭魔二百,魔人源源不绝。”
孤苍渺难缠之处便在于他能转换魔人,魔人又是从修真界中来,死了他也不心疼,再加上魔域的魔对于生死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