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喉咙,道:“大王口谕,衣六郎烧燬天灯,本该治罪,念在人命关天,救人要紧,不揍了。免除衣六郎罪责,释放回家。”
裴花朝怔怔跪在地上,欢慰溢上嘴角,微扬起弧。
东阳擎海没变,他信守了承诺。
羲王府中,善法寺住持拜见东阳擎海,得知他无意治人于罪,对此赞不绝口。他道是燬灯者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而裴花朝身为天灯这救人关键存在于湖畔的因由,连带受益功德匪浅。
住持又道:“大王大度体谅燬灯者,如此胸襟器量,乃天下苍生之福。”
其实不干器量的事,东阳擎海牢记自己应承裴花朝,要赏罚公道,因此他问明燬灯前因后果,度量天理人情,不得不咬牙强抑私怨。在他听闻住持宽解前,想到燬灯者压根儿满肚子恶念怨气,千盼万盼那杀千刀的混帐吃饭噎呕,走路跌跤。
住持告辞后,东阳擎海回到书房批奏章。
夜深人静,他理完最后一道奏章,一抬眼,目光触及案上天青莲花茶碗。
不期然,裴花朝那日音容又到眼前来,她说律法是万民、尤其无权无势小民的最后保护,因此徇私口子开不得。
他伸掌轻轻摩挲茶碗,像抚触曾经停留在那碗沿上的、他心爱女子的温软唇瓣。
“花儿,我答应你。”他柔声道:“我答应你。”
裴花朝获释翌日,善法寺那名溺水香客找上门来,送上许多财礼,感谢裴花朝冒险救人义举。裴花朝只留下些小微物,退回其他贵重礼品,不过到底招了贼人的眼。一日她和孟胜男带毛妪看病家去,屋内遭人翻箱倒柜,一室狼藉。
裴花朝心中咯登一声,奔到角落墙角。墙上空了一格,缺口大小与地上躺着的一块砖头相符,砖头旁摊着一条手帕。
她拾起手帕,底下并无物事;她往墙上缺角洞里探看,里头亦空空如也。
她呆在原地,久久不动。
孟胜男见不对劲,过来相唤:“六郎,你丢了物事?”
裴花朝强自镇定,到底忍不住眼眶微红,“我的鸳鸯腕钏……”
隔日,羲王府里,东阳擎海双眸亮得骇人,目不转睛盯着吉吉手中托盘。
紫檀螺钿托盘上,搁了一对鎏金鸳鸯腕钏。
松涛县县令道:“船难后,大王向沿海地方质库与金银铺密发通告,留心有无裴娘子随身首饰。今日有人上质库典当,掌柜认出……”
东阳擎海打岔,“何人典当腕钏?”
“启禀大王,是个惯窃,他受追捕逃跑,撞上马车死了……”县令在东阳擎海剜人目光中缩了缩肩膀,“如今满县城不良人都在追查那惯窃生前行踪,盼望顺藤摸瓜,找到腕钏原主。”
东阳擎海取过鸳鸯腕钏牢牢握在手中,向身旁禁军头子道:“搜,整座城翻过来,挖地三尺给我搜!”
九十:来人竟是
数日后,时近黄昏。
裴花朝坐在床沿发呆,身着深青嫁衣,面上则是易容后另一副女子面目,平凡不起眼。
房门外剥啄声起,她如梦初醒应了声,孟胜男推门,扶了毛妪拄杖而进。
“六郎,”孟胜男对裴花朝依旧用她的假身份相称,“白津丞来接你了。”
裴花朝仔细聆听,外头鼓乐声动,她道:“我去了,明日咱们在城外会合,你们路上当心。”┉
孟胜男道:“你也当心。”
裴花朝点头,抄起盖头,往自己头上覆落。
前几天她们家里遭了贼,偷走她的鸳鸯腕钏。也不知是巧合,亦或窃贼漏了馅,教东阳擎海手下侦察得知,城内禁军大肆寻她下落。
头一回,她以易容男装躲过盘查,那日孟胜男与她促膝长谈,问道:“六郎,你不愿与大王相认吗?”
裴花朝与孟胜男及毛妪相依为命,已亲如一家,遂坦白相告。
“他是一国之主,前程犹不可限量,而我一介孤女,毫无奥援,只能倚仗他的宠爱留在他身边。”
她平静分析,到记起前事,不觉樱口紧抿成一线。
“从前他宠爱我,依旧送我远去,好与节度使结亲;我出事后,固然他便退婚,可这人当真断了联姻念头吗?会不会一时感情用事,待我现身回转,他无需愧疚伤心,便又改了主意,甚至再对我挥之即去?他身边人——不,单单是他祖母东阳老夫人,也不肯答应他为了一个妇人,放下联姻捷径不走。我不敢冒险重蹈覆辙。”
孟胜男因道:“六郎,你拿我那霹雳配方,出头呈给大王吧。”
“……阿姐,你从前并不愿霹雳为人知?”
“我听说了庆州城一役经过,大王手下大抵已经造出类似霹雳的火药,迟早要配出理想配方。趁他们尚未摸索出究竟,我那配方还有价值。你献配方助大王更快夺取天下,如此,不管在朝廷或后宅,谁敢小觑你?”
“阿姐,霹雳是你心血,该你出头领功。”
“世人晓得我造出霹雳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