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过四十五分钟,郭靖把书卷起,往黑板上一拍,震落了些许白色粉笔灰,藏在厚重镜片儿后的鹰眼扫过在座每一个学生,他沉声一句道,各组第一个同学,交卷。
难的。
题目是真难的。
毕竟是物理组组长,况且这次下手一点也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杀气满满的卷子简直如同开刃的手术刀,冷光乍现之际,脑海里最后一根紧绷的弦也被它毫不留情的割裂。
放下卷子,谢莱背后扎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最后一道大题她来不及做,前面的选择题也有几个不确定,但她呼了口气,手指隐隐攥紧,然后再松开,指尖翻涌出一阵红白交错。
她不算太担心。
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原因,这张卷子里倒数第二个大题分值竟然比最后一题还高,然而涉及的知识点刚好是前两天梁醒给她讲过的。
虽然不知道写的对不对,但是总归,思路一致,八九不离十。
谢莱抿嘴,把卷子递给过来收试卷的同学,松手的一瞬居然莫名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她心里没由来的想笑,侧过头,她看向梁醒的位置。
他们那组卷子交的最快,这会儿收试卷的同学已经拿到了梁醒的。
他被人挡住了大半个身子,在谢莱的角度只能看见他半张侧脸,长睫微垂,视线浅浅,梁醒却轻敛着眉头不语,长指一下接着一下点着桌面,似乎还在思考刚才的试题。
他也觉得难?
太变态了!季清清大叹一口气,埋首抱怨。
谢莱一怔,立刻收回视线,眼睛眨了眨,她道,你刚才还说挺喜欢这个老头。
现在不会了!季清清抓起她桌上那一本写满了的草稿本痛心疾首道,这是人吗?是人吗!一张卷子废了我整整十页白纸,还是前后两面那种!他,他得遭天谴!
谢莱:
季清清抱怨郭靖手段毒辣,同时又委委屈屈的问谢莱一句,你有把握没啊?
这话挺刺人,季清清自己问出口后都觉得太难受了,因此她先谢莱开口,自报家门道,我可能会在及格线上跳探戈吧。
季清清年级段八。
虽然月考不至于这次出题的难度,但是谢莱脑海中一闪而过梁醒蹙起的眉头。
她双手揉揉脸,叹了口气,回她,不知道。
下课。
住宿生赶着回寝室,走读生赶着回家。
谢莱收拾书包,季清清和她道别。
人群不多,但出奇一致逃窜般涌出教室,楼道里,整个学校放课后的声音悉悉索索,融汇在一起,这会儿谁分的清谁是优等生,一出教室谁都忍不住嘻笑打闹放飞自我。
梁醒拎起书包,人高马大从她身边经过。
没说一句话。
谢莱半眯起眼睛,抓起书包沉默跟上。
走出教学楼,天幕昏暗,只有几颗星子藏在藏进云里若隐若现。
学校道路上亮起冷色的街灯,夜晚的风刮过,扑面而来的冰凉。
谢莱搂住胳膊,目光沉沉,透过人群始终跟着前面那个闹脾气的家伙。
梁醒,梁醒?
柔软的女孩子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谢莱都不用回头,心里就知道来者是谁。
如同印证她的猜想那般,路雨晴背着书包小跑着,穿过人群,停在了梁醒面前。
她其实,看不太清梁醒的表情,夜色太暗,纵然有灯光,也照不明他的情绪。
但是,谢莱顿住脚步,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帅哥美女的,倒是惹眼。
你还没吃吧?路雨晴低低头,软软的告诉梁醒,不吃是不行的呀,你等一下,我书包里有面
梁醒动了动嘴唇,然而还没开口,突然就听见耳边炸出一声,哎哟,我们嫂子给醒哥送夜宵呢?
这句话里包含的八卦味道太浓,以至于不少路过的学生连同谢莱都不约而同的将视线一齐投向声音的源头。
来者三四个,打头的男生,正是三班的体委孙群。
寸头高个儿,双手抱胸,身边儿跟了几个小弟,俨然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梁醒皱起眉头,目光和脸色一样冷然。
路雨晴大众之下被这么一调侃,兔子似的,唰就红了眼睛和耳朵,我,我不是的
不是什么呀,你不就是喜欢他吗?孙群拍拍手,吆喝起来,要不这样吧嫂子,我看你追醒哥也太不容易了,趁今天,大家都在,表个白得了。
路雨晴脸更红了,蔓延进了脖子,她跺跺脚,喊道,孙群!
人可多,仗着一时半会儿没有老师,学生们越发想要在无趣的生活中见证一场疯狂以爱为名义。
有人开始跟着孙群起哄,就像是完全不怕把事情闹大,鼓掌,尖叫,有女生躲在暗处大喊,是真爱就表白!
表白表白!
我路雨晴弱弱的颤声,她目光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