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觉得很冷。
离江镇,细雨之夜的品酒,她的微醉,他的第一个吻,轻柔的,激烈的,与他怀抱的温度一般炽热……
他展开纸团,笑道:“……唔,背信弃义?停妻再娶?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哈哈哈,这休夫之书别出新裁,发前人未敢之言,小静啊小静,你真乃当世奇葩也!”
风急雨狂,夜色暧昧,他的声音低哑暗沉,他说,小静,叫我,叫我潋之。
她不愿开口。
而他的占有更胜窗外的狂风骤雨,一回又一回,直至床塌。
后来,她骑在他身上,清清楚楚地看见,共抵极乐之境的一霎那,那双桃花眸,占尽了世间风华……
他说,江致远负了你,而我永远不会。
他说,千万年太长,我也只能许你五十年。
他说,在下二十有七,家中有妾无妻,膝下无儿,正等着娶你过门,好添几个胖小子。
旅途困倦,在畅意居用餐,他体贴入微——“去年我路经此地,尝过一种茯苓冰羹,滋味清爽,甚为解暑,等会你也尝尝,消消腻气。”
鲁府闹鬼,他不惧Yin事,亲自入堂寻她。哪怕是身染Yin邪之毒,曾命在旦夕,醒后依然不曾怪责过她半句,只道自己大意罢了。
海上航行,她胃口欠佳,每每用餐,他总费尽唇舌,将三分滋味形容成九分美味,中间不时穿插些江湖趣事,耐心诱哄,只为令她多吃几口。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那时,不知不觉中,她已习惯在他的怀抱里入睡,喜欢他那时而风趣时而甜蜜的私语,甚至已然有些依恋他无微不至的关怀……
她一度以为自己也许会爱上他。就在鲤鱼Jing残魂所化的金色光罩碎裂的前一刻,她与他十指交缠,决意尽力一搏之时。
她还记得他那时的眼神,冷静,毫无怯意,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深沉,令人钦服。
而她一直无法忘怀他的不离不弃。
是的,不离不弃。
从手背被沙鱼咬去一小块皮rou,到不由自主地飘浮至半空,她望见,他放弃了逃生的机会,不顾一切地朝她游来!
坠落黑暗中的那一瞬间,他唇角的一缕殷红,如同绞丝一般缚紧了她的心。
沧海茫茫,她一直祈望,希望他能逃出生天。
离开凤栖岛之前,她就已经下了决心。她想,只要他平安无事就好。否则,哪怕是追至天涯海角,她也要亲手割下那条沙鱼Jing的脑袋,以祭他在天之灵!
后来,闻及他得救的消息,她如释重负。
其中亦有失落。
因为她知道,重逢过后便是分离。
大火与小火的存在,已隔绝了她与他在一起的可能性。她不愿让他知道她身体的背叛,最好的结局,或许是两两相忘……
万里迢迢何其远,她只求见他一面,见他风采如昔,就已心足。
只是,为何他竟过门不入,一语未留,悄然离去?
这教她……
情何以堪?
皓齿咬唇,苍白中见红,颜初静缓缓闭上双眸,淡淡泪意,倒流入心。
身后。
一个清悦如山涧流水般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她耳边响起。
“小静,别难过了……”
重逢时
颜初静闻言一惊,不知何人这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的背后,回头一看,一声惊讶脱口而出:“连尊?你怎么在这儿?!”
“因为我住在这呀。”连尊站在岸边,笑眯眯地说道。接着,身影微微一晃,便飘上了巨石,一头如瀑银发飘扬于寒风中,不见凌乱,径自流转着皎柔胜月的光泽。
他毫无避忌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
“唔,这样好看多了。”
“……”
颜初静被他这一亲热举动吓住,一时无语,又见他肌肤莹莹犹若雪玉,眉心处的一点神秘绛紫隐隐生光,衬得那双眼角微挑的细凤眸,格外妖媚动人……不禁心想,若只观此貌,实在难以想象他那威武雄奇,腾云驾雾的真龙之身……
“多谢你的紫玉,救了我一命。”她压下心头汹涌的哀凉,敛去眉宇间的伤意,从衣襟内取下紫玉佩,浅笑着递给连尊,“喏,还你。”
连尊眨眨眼,不解道:“送你的,干嘛要还我呀?”
她一愣:“无功不受禄罢。”
“胡说,你受得起的!来,戴上戴上。”连尊一听,立即瞪圆了双眸,不由分说地将紫玉佩挂回她的颈上。
见他如此,颜初静未再推辞,想了想,问道:“连尊,听说你是嬗司的神宠,是真的么?”
连尊点点头:“当然是真的,哎,你听谁说的?”
颜初静一直留意着他的言谈举止,总觉得他言语风格直白,语调里似乎带着一种她所熟悉的现代感,因此,心底的希望愈加强烈,同时不再咬文嚼字,用上了自己从前说话的习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