咽,烦闷地躺上床,不觉想起在那间阁楼午休时,哥哥细心地让人铺上厚厚的绒
被,又派人用紫檀香将屋子熏得香香的,她睡上床时,只觉得躺在一片温暖的羽
毛中,甜腻的香气包裹着她,简直舍不得醒来,如今对比之下,越发觉得身下的
木板床格外冰冷坚硬,咯得人生疼。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第三天夜里,庵中的一个监院跑来对她说:「聆雪,好
事好事!村长韩度家的大少爷要娶你做少nainai!刚刚派了人来说媒,只等三书六
礼备齐,就来接你过门了。」
聆雪回想了下,似乎有些印象,冷冷道:「就是那个经常来庵前,隔着老远
偷看我,还总爱流口水的那个侏儒?」
监院不满道:「怎么说话呢,人家是村长家的大少爷,你小心被人听见,告
到村长那儿去,到时候过门了会遭罪的。」
聆雪端起杯子,抿了口有些昏黄的茶,突然觉得苦涩难当,口感粗糙,和皇
宫里的香茶完全不能比,沉声道:「我不嫁。」
监院顿时翻了脸,刻薄道:「不嫁?你当你是大家闺秀呢?你师父死了,你
的嫁人归宿就得由庵里说了算,我可告诉你,韩村长派来的人,说的可是两头话,
他那意思,要是你乖乖听话,聘礼自然少不了,可要是不愿意,那就把这庵子一
把火烧了,让咱们都喝西北风去。」说完就气呼呼地准备出门,临走恶狠狠地回
头道:「罚你三天不许吃饭,自己好好想清楚了,你要死要活,别连累我们一起
受罪,当个少nainai享福有什么不好,真是蠢笨,哼!」说完把门狠狠一甩,走了。
聆雪顿时觉得心灰意懒,她冒着那么大的风险闯宫偷窃,好不容易救得全村
人的性命,却还是要被村长逼迫,被庵中人强压,心里无比地委屈,却连个说话
的人都没有,忍不住伏在桌上痛哭失声。
哭得乏了,连声音都有些嘶哑,脑海中却不断浮现一个少年的身影,那个少
年真的如自己亲生哥哥一般,令自己时时刻刻觉得温暖快乐。如今无依无靠,还
受人欺压,聆雪心中本就炽热难耐的思念之情,难以控制地爆发着,她不加思索,
擦干眼泪,收拾行李,先去师父坟前拜祭一番,然后离开村子往京城去,她对这
里仅有的一点乡土归属之情,已经被那些恶人给抹杀尽了。
可到了皇宫门前,聆雪才转念想到,龙启虽然说自己可以随时找他,可是他
若是知道自己要长住在他那儿,说不定就会嫌弃自己,到时候她就真的不知道怎
么办好了……龙启终于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儿,还没来得及饱诉情思,此时聆雪看
到哥哥,遭遇的苦闷和难堪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两眼泛红,也不管那些有的没的
疑虑了,上前抱住哥哥,伏在哥哥胸口,哭得梨花带雨,龙启感觉自己的心都被
这小女娃的哭声揉成一团,赶紧先带回宫里,在桑芜宫安置下,同时吩咐宫人去
御膳房催促,把午膳送来,想着美味在前,聆雪应该就不会那么伤心了。
果然,聆雪哭了半晌,直到御膳一一上桌,她还缩在龙启怀中抽泣不止,直
到龙启亲自夹了两片砗磲rou喂到她嘴边,她才缓缓轻开檀口,吃了下去,然后就
渐渐止住了哭声,龙启见状,便继续像对自己妹妹一样细心地把一盘盘的珍馐佳
肴喂给她,聆雪一边津津有味地咀嚼着,一边断断续续地和龙启诉苦,而且诉着
诉着,总会忍不住委屈得泫然欲泣,而龙启就连忙再夹一口菜喂到她嘴边,灵丹
妙药一般止住她的泪水,这让龙启觉得怀中像抱了个小娃娃一样,给颗糖就能止
哭。
吃了小半个时辰,聆雪才满足地躺在龙启肩上,却又一脸哀愁道:「哥哥…
我…我现在没地方去了…我…能不能……」
龙启摸了摸她丝缎般柔滑的小脸蛋,关切道:「傻妹妹,什么叫没地方去,
你就呆在哥哥这儿,想住多久住多久,要是住一辈子,朕就养你一辈子,让你天
天吃得好穿得好,再不让你受别人的气。」龙启暗想,这回来了当然是要住一辈
子,难不成还走得掉?
聆雪听完龙启带着宠溺的承诺,仰起头来,两眼又泛起一层朦胧泪光,呆呆
地望着龙启,她觉得自己之前简直在胡思乱想,哥哥还是没有让自己失望,毫不
犹豫地接纳了自己,她感动得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双手挽过龙启的颈项,
把头埋在龙启胸口不住地抽泣,紧紧抱住龙启,让自己的身躯和哥哥亲密地挨着,
想要尽量地和哥哥更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