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笑声:“因为这个位置看你最舒服了,不用仰着头…”“…这样,那以后我都弯着腰看阿暖,好不好?”顾翌淮发出一声沉闷的笑声,揽着她轻晃。
“不要,那样你多累啊…”她摇了摇头,贴着他的心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哥哥…有话要对我说吗?”她问。
顾翌淮摸着她的发顶,眼睛盯着前方不知道看向哪里:“阿暖信我吗?”“信!”经历过这么多事,她对他没有丝毫犹豫。
顾翌淮低头看她一副严肃的模样,忍不住笑了:“我已经和父亲商量好了,过阵子就把你们一起送去英国,那边有我们顾家产业,宅子也备好了,我还替你在那边的大学递交了申请,你明天看看,喜欢哪所就上哪所…”他说了这许多,安排的全是她与父亲的事,却全然没有提到自己。
“你呢?”她沉了脸,忍不住想哭。
“…这边还有些事要处理,弄好了我就过去,阿暖别怕…”他刮了刮她的鼻头安慰道。
“要多久?”她问。
“…很快的…”两个月后顾暖心与父亲登上了去往英国的轮船。她站在甲板上往下看,顾翌淮还站在原地,冲她挥手。
她勾起一个笑,大力的摇动双臂:“哥哥…你要早点过来找我们!”顾翌淮笑着点头。一直到轮船离港,岸上的人都看不见了,顾暖心的泪水再也没能忍住,哗啦啦的往下掉。
一旁的顾父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难过了,你哥哥会照顾好自己的。”顾暖心不想让父亲跟着她难过,只能收起眼泪,笑了笑:“爸爸,我没事。我知道他有事要办,没关系…”顾父欣慰的点了点头,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顾暖心在甲板上站了一会,海风吹得她有些发冷,她把手插进上衣口袋里,却发现衣服里似乎有张纸条。她抽出一看,竟是他的笔迹。上面只有两个字:等我。
顾暖心再没忍住,在抱着纸条在甲板上失声痛哭。周围的人见怪不怪,总有许多离了亲人的人在船上哭泣,这在这个年代稀疏平常,因为一旦离开,回来说不定已经物是人非了…英国的天气一如她印象中的Yin冷,好在顾翌淮选的宅子相对干燥些,靠着火炉顾父也没那么难过。
顾暖心依旧选了上一世一样的学校与专业,她在这方面颇有天赋,自己也不想浪费淖。
她的人生轨迹似乎又回到了原点,还是在英国,只有父亲与她在一起。.上海的一切好似只是一场梦,那个人好像还是躺在顾家的祖坟里。这想法一冒出来每次都让她压抑得几乎喘不过气。
他塞在她口袋里的纸条被她摩挲得起了毛边,顾暖心总怕哪一日会不小心被自己弄坏了,特意去了趟照相馆让师傅帮忙封了塑,藏在随身带的怀表壳子里。
她最留心的便是国内的新闻,但英国太遥远了,等她在英国收到消息,在国内早已成了旧闻。不过没关系,聊胜于无,她会把关于他的新闻全剪下来,做成剪报,每日翻看。
她知道他辞了政府的职务,开始帮胡方能做事,他一点也不避讳。政府里的人对他不满、不停的发表言论抨击他,不过好在外界对他的评价毁誉参半,不至于一边倒。
胡方能在国内建立了新的政权,与新政府分庭抗礼,在顾翌淮的帮助下胡方能很快掌握了局势,腐朽的政府哪里抵得过新政权的压迫,很快便分崩离析。
外人却开始觉得顾翌淮忘恩负义,当初他在新政府总统待他不薄,总统一走他竟变成白眼狼与外敌合作反咬政府。
不过很快,一份详尽的调查报告引起了轩然大波。此前新政府公布的对前总统谋杀案的调查报告几乎全是伪造的,主谋就是政府里的人,而不是此前公布的什么乱党。
这些人因不满总统制定的惠民政策,认为这些政策侵害到他们个人的利益,又没有合理的理由去反驳,不满日积月累,竟联合起来共同谋划了这起事故,之后栽赃给了所谓的乱党。
真相居然如此可怖,实在令人唏嘘。
顾暖心放下手里已经看了许多遍的剪报,心稍微安定了一些。眼下国内的事务已经告一段落,他应该差不多要过来了吧…她抓起桌旁的小包,与父亲说了一声便出了门。外头冷风还在刮,她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往不远处的报刊亭走去。
“要一份报纸…”她掏出几个便士,放在桌面上。
报刊亭的大叔早就认识了她:“哦,您又来了女士,我方才帮您看过了,今天的报纸有来自中国的消息,总算没有辜负您的期待。”“真的吗?太感谢您了。”顾暖心把报纸塞到包里,向他道了谢。
她走到一旁的一个小公园里,迫不及待就翻了起来。
胡方能的军队与新政府军的余部在沪交战,顾翌淮不幸中弹身亡…一大幅的英文密密麻麻,她只看到这一排蚂蚁小的字,整个人愣在当场。
周末的公园十分热闹,不远处传来孩子的尖叫声和笑声,她却像处在一个真空的盒子里,听不到声音,喘不上气,整个人浑浑噩噩,几乎要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