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宁说话,岑蕾单手向后轻抚脖颈,向左右转了转,随即另一只
手也绕到脑后,手腕摆弄了一会儿,骤然间,穆宁感觉对面传来一阵沁入心脾的
素净芳香,转而,她的发髻泼然散作波浪般浓黑长发,厚重如瀑布般落在肩头,
散发着黑褐色光泽。
「看够了没,快去呀。」岑蕾眉头微蹙,看着他凝声说道,随即又伏案疾书。
穆宁慢吞吞从凳子上起身,只觉得脚下似是挂了只千万斤重的铁秤砣,直拖
的他走不动路,他扶着椅子两边扶手缓缓将自己撑起。
「怎么了?」岑蕾语气稍显不耐,住笔抬头望着对面磨磨蹭蹭的男孩。
「没事没事,老师你忙,我先走了。」穆宁满脸堆笑,双手直摆,身体陡然
变得无比轻灵,脚下溜烟般迅速走出了房间。
穆宁在走廊前来回踱步,口中不知在念叨着什么,突然,他单手握拳向左掌
重重一击,脚下一踏,口中发出一声:「嗯!」
转身朝着刚刚出来的办公室重新走去,他走到门口,注意到侧方门框上挂着
一只白色职位牌,上面赫然是以隶书写就的「教导主任办公室—岑蕾」。
他抽了抽鼻子,将刚刚亲手阖上的木门再次推开一条缝隙。
「漂亮老师?」一道轻快的声音在办公室内响起。
岑蕾闻声而动,看见穆宁的头穿过门缝而身子露在外面,冲着自己使劲眨了
眨眼。
「你怎么还没走?」岑蕾笔尖不止,低头说道。
「老师,你后面那幅顾恺之的」庐山图
「是赝品。」穆宁轻声说道。
「我知道。」岑蕾头也不抬说道。
房间里落针可闻,穆宁骤然觉得这个回答对自己来说有些出乎意料,这让他
愣了愣,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还有什么事吗?」岑蕾左手将鬓角的发丝向耳后撩去,她举首望向穆宁。
穆宁说道:「没,没有了。」
「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岑蕾低头把眼镜向上轻推,伏案淡声说道。
穆宁退了出去。
岑蕾听到关门声,手中钢笔顿了下来,同时,唇际勾起一道浅淡微笑,摇了
摇头。
……
「福叔,我弟弟的伤势怎么样了?」在校碑前作揖的彪形大汉此刻神情紧张,
双手缓扣,屈腰站在一所高度紧紧贴着他头皮的瓦舍内。
站在他对面的是一个身高不足一米六的矮小老人,方额钝颌,脸上皱纹像被
尖刀划刻分割多段,片片如蔫枯花瓣般的松垮脸皮无规则垂落在他的面上。
「短则三日,长则旬余,便无大碍。」被称作福叔的老人望着左边躺在床上
的男人,说道。
彪形大汉松了口气,只顾弯腰称谢。
「从击伤技法看来,此人外功至已臻至黄境。」福叔浑浊的双眼闪过一丝精
芒。
晏龙听到此言,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他退后弯腰重重一揖,说道:「还请福
爷指教!」
他本以为晏虎惹上的只是寻常高手,不想其人比他却是高了不止一个层级,
若是对方上门寻仇,自己恐是万难抵挡。
「晏龙,你和晏虎当年以一身不俗的功夫被我选中入了外门,世俗界的外功
你们已是到了顶,如果我没有看错,你们兄弟两的实力自当年进入黄家之后就没
什么进境了。」福叔双手背腰转身背对晏龙。
「黄家不养无用之人。留你们,是因为你们够衷心,什么时候,都不会卖了
主子。这些年,家族培养你们所用的外药和钱财,想必你们心里也有几分分量。
但是,让你们入门,不是为了让你们替黄家在外招惹是非。」福叔望着郊外
漫天飘舞如赤血泼染的红枫,淡声说道。
话音刚落,晏龙猛地跪倒在地,脸上顿时起上一层虚浮的冷汗,内心深处的
恐惧裹挟着他的身体不住颤抖。他知道,较于面前这个矮小老人平日挂在口头的
温和话语,这番话在此刻说出,已是起了杀心。
福叔转身走到晏龙面前,凝视着这个双膝跪地也比他低的可以看见的大汉。
「啪!」晏龙面前多了一本已经泛白的绿色线订小册,上有以隶书写就的
「紫岳翔龙掌」五个小字。
「这套掌法是我当年突破前夜一气创成,内里共有三重境界,十六招掌法,
三十二式变化;掌法出世,半月之后,我突破桎梏,踏入黄境。」
晏龙神情由悲转喜,身体如筛糠般不住颤抖,在地上不停跪拜,语中夹杂着
感激道:「福爷今日恩德,我晏氏兄弟永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