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周府,周君戎正听着他大哥周君戈骂国师,时不时地劝上一两句。
说起周君戎与太子的“天定良缘”,就要怪当年的国师胡说八道。
十九年前,皇后生下嫡子,皇帝大悦,立为太子,并抱到国师面前,问:“此子日后可有大作为?”
国师却回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太子殿下与周家二小姐乃天定良缘,若能立其为后,定能成为一代贤君明主,载入史册永世流芳。”
那时候周君戎还在他娘的肚子里,皇后便召见了周夫人,与她口头定了亲,谁曾想周君戎出生后,却是个男孩。
说是男孩也不确切,他既有男子的Yinjing,也有女子的Yinxue,竟是个雌雄同体的双儿。
周家瞒了他特殊的身体,只说是位公子,此事一出,太子与周君戎口头上的亲事,皇家便没再提起,皇帝也没正经下过旨意,周家就以为,这便是不作数了。
若是真就如此便好了,等周君戎长到该议亲的年纪,媒婆才出了周府,皇后就把周夫人宣进宫里,话里话外都道,周君戎将来是要做皇家的人,不宜说亲。当周太尉试图给这个小儿子在朝中谋个职位时,却被皇上用年纪尚小驳回了。
周家哪里不明白,帝后二人到底顾及着国师的那番话,但又因种种原因不愿让太子娶周君戎,便只好一拖再拖,拖去了周君戎大半的好年华。
如今周君戎快要十九了,既没入主东宫也没娶妻生子,而太子那边,十五岁便有了通房,过两年便有了侍妾,这会儿,竟是要直接娶丞相之女为妃。
因这,周君戎成了全长安城的笑柄。
今早下朝,皇上特意留周太尉说起太子与周君戎的事儿,言说周君戎迟早是要入宫,但他到底是个男人,无法绵延子嗣,因此太子需得再娶个女人。太子身份尊贵,丞相之女与其相配正好,而丞相乃百官之首,若是把他的女儿纳为侧妃,属实不妥,因此只好委屈周二公子了,等太子娶了太子妃之后,再议与周二公子的婚事。
周太尉当即就怒了,他与丞相不和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皇上这是摆明了用婚事打他的脸呢,更何况要他嫁儿子本就不情愿了,谁知道还要自己的儿子去做别人的妾,他差点被这不要脸的话气到以下犯上。
于是便同皇帝道:“小儿愚钝,配不上尊贵的太子殿下,请陛下收回成命!”
皇帝发了火,夺了他半年的俸禄,让他停职一个月,回去好好反思。
周君戈骂累了,坐下来喝了一口水,旋即重重把茶盏放下,口不择言道:“非要说什么天定良缘,安王不比太子殿下更像命定之人?”
安王便是盛世安,陛下的第九子。
“你懂什么!”周太尉皱眉训了句,“休要胡说。”
国师那句话的重点哪里是什么天定良缘,而是天定良缘背后的另一层含义:周君戎天生凤命。
若是把周君戎与安王凑在一起,岂不是说盛世安将来才是皇帝?
“父亲,我倒觉得大哥说得有理。”周君戎道,“当今圣上虽任贤使能,但也善疑,父亲手握大盛一半兵权,即便父亲并未生反心,陛下也不得不防。更何况太子本就对我不喜,日后周家的荣光,又能留存几分?若是真要走到这一步,不如早为周家做打算。”
如今国内外皆太平,周太尉却仍掌实权,皇帝早已对他生了疑心。只怕周君戎做了太子妃,甚至是做了皇后之后,已是国丈的周太尉生了反心,到时候大盛是否还姓盛,就有待商榷了。
皇帝不顾国师之言,让太子娶丞相之女为太子妃,既是敲打,也是打压。
而今日周太尉的冲撞,不过是身为臣子的短暂自保罢了。
作为君主,陛下的顾虑并无道理,但理解是一回事,想要不怨,却是不可能的。
周君戎虽然不说,但心底是怨的。
他与太子并不相熟,对于太子,他甚至是有些厌恶。早年,太子知道自己要娶周君戎,曾同旁的王公贵族道:“什么天定良缘,孤看是孽缘。孤又没有龙阳之好,作甚娶个硬邦邦的男人回去。”
旁人道:“周家二公子生得唇红齿白,模样比女子还要昳丽,殿下不亏。”
太子冷笑:“一个男人长得比女子还要好,这不是南风馆里的小倌儿嘛。”
这话被九皇子听见了,跟他打了一架,最后这事以九皇子被禁足一个月为了结。
好在才过了几天,太子就因为德行有失,被禁足了一个月。
周将军看向自己的小儿子,只见他垂下眼,端得是一副乖巧无害的模样,不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大儿子勇武,却谋略不足,小儿子倒是文韬武略,无一不Jing,可惜不得入仕,实在令人叹惋。
周将军道:“老二,为人臣者,自是要忠君、尊君,往后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你休要再提。”又道,“我知你与安王走得近,日后还是少些来往罢。毕竟,你将来是要嫁到东宫去的。”
“父亲说得是。”周君戎应道,却并未把这番话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