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婵醒来,秋凉,牖外天清色,光线把银红的窗纱映的鲜亮。她侧过脸儿,旁边枕衾凌乱,九爷一早上朝去了。
月楼听见房里动静,掀帘探进半身,见她已经下了床,连忙招呼小眉等几过来,端热水,撩帐子,叠褥被,月楼伺候林婵穿衣梳洗。
林婵照镜子,鬓角沾着水珠,她往袖里一摸,问月楼:要有见到我的帕子?鹅黄撮穗、绣着莺莺拜月。月楼说:不曾见。
让小眉和春燕把房里乃至旮旯处都细细翻过一遍,并没发现,她俩又到院中寻过,还是没有。月楼道:或许落在了马车里?等福安回来我且问他。
林婵眼前浮出马车里yIn乱的一幕,面庞倏得红了,羞于再言,拿了另一条雪青帕子来用,起身坐到桌前用早饭。
小眉端了碗滚滚的螃蟹白鱼汤到她面前,林婵微怔,问道:怎一大早就吃起荤腥来?
月楼笑道:是昨儿老太太赏的。
林婵嗯了一声,拿起调羹尝了尝,滋味虽鲜,却觉腥味更重,抿了两口不吃了,让春燕端去给生病的青樱。
一个婆子隔帘禀报:丁侍郎府中的三小姐来见夫人,现至二门处。
她来做甚麽?林婵暗忖,却也不表,只道快去请进来,继续香茶漱口,洗了手,想想索性起身出院去迎接。
而此时徐巧珍也坐在桌前用饭,昨晚萧旻宿在她房里,她慢慢吃着燕窝粥,心情很是安逸。
嫣桔挑帘进房,借故支走跟前伺候的两个丫头,待房中无人,她凑近巧珍身边,摒眉睁眼,神色紧张,压低声地说:nainai,可不得了。
天塌下来不成。巧珍并不在意,甚还笑着问。
也算八九不离十了。
巧珍看向嫣桔,鲜少见她这般,放下粥碗,遂蹙眉道:还卖关子,快说!
嫣桔从袖里掏出一条帕子递到她面前:nainai可晓这是谁的?
巧珍一眼便认出:林婵的。以前走的近时,见过她时常用......心底生怒,叱喝道:你个贱婢,竟敢偷藏她的帕子!
我偷她的帕子做甚麽!嫣桔连忙分辨:nainai可记得昨晚老爷身上被鱼汤泼了?
怎不记得!巧珍瞪她一眼:我命你回房拿干净衣裳替他换下。
嫣桔接着道:老爷换过衣裳,我拿着脏污的去净房给了粗使婆子,那婆子在袖笼里掏到的,她以为是nainai的,晨时颠颠地特意送了来。我唬得六神五主,不敢自作主张,只知赶紧来禀报nainai。
巧珍的额上青筋不停跳动,浑身僵硬,手足生冷,稍顷面色铁青地问:你说,她的帕子怎会在爷的袖笼里?
嫣桔不敢乱说,嗫嚅道:或许她不慎丢在园子里,被老爷捡着了。
巧珍怒笑一声:可真是巧,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咱们爷谁的帕子不捡,偏捡她的?即便是丢落在地,依他那少爷脾气,躲闪都不及,岂会随便捡了搁身上?他怎晓得这就是林婵的帕子?脑中已然补上一场两人密会私相授受的大戏,再看那帕子叠的方方正正,必是小心翼翼地爱护,顿时觉得双目一阵刺痛,咬得银牙咯吱咯吱作响:咱们爷真是两面三刀,当我的面儿说与她再不相干,背地里干这龌龊勾当。又恨的不行:林婵这无廉耻的小yIn妇,我定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巧珍闭闭眼睛,让嫣桔斟茶来,嫣桔不敢怠慢,她连吃了几口,胸前急促的起伏总算渐平,丫头隔着帘子禀:二姨娘来给夫人请安。
此刻哪有见她的闲心,摆摆手,嫣桔便大声道:nainai无空,让她回罢。
待廊上没了声响,巧珍想了会儿:这贱人可有里应外合的帮他们?
嫣桔心底本就痛恨绮雯,此时无事都要生出事来:一定有她的份儿,没她在两边通风报信,这桥怎麽搭得起来?
巧珍忽得站起身朝外走,一面儿冷笑道:这样婶侄悖德乱lun的事儿,光我俩知晓怎行呢,总也得让九叔叔当个明白人,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