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选一。”汤昭又说了一遍。
她要和窦衍一起入土，骨灰要掺和在一起，像和面一样，男人过年总要亲手包饺子，她往白面里掺杂面，指着说这个是你这个是我，我怕黑，以后你要陪我装在一个骨灰盒盒里。
窗户外人已经从车里走了出来。汤昭打算的很好，他把她从窗边猛地扯倒在地上，车里的人就出来了。
“好。”汤昭点点头。
韶芍不说话。
韶芍咽了一下口水，昏昏沉沉地重复了一遍男人的话。
“不是。”
“二选一，韶芍。克劳芬不能白死。”男人蹲着身子和她平视，看着哭红的眼喉结滚了一下，半秒的犹豫是最大的让步了：“我有底线，他们越距了。”
楼下破门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汤昭伸手推开旁侧的衣柜，后面的木板下藏着一处暗道。
她的脑袋瓜里又开始打算盘了。无论是在海市的文化街还是里维埃拉的阁楼，她总能展现出来一股强大的韧劲，不到最后一刻绝不停止。
短暂的沉默，她要从冰封的湖面上陷进去，冷水灌进肺部，熟悉的溺水感不切实际。
“殉情？”男人的声音嘲讽，冷眼瞥向她。
韶芍想起来她走之前与克劳芬的告别。他左胸中枪。
“你开枪，你也会死在这里。”她看着一个小时前还和自己躺在玫瑰花里做爱的男人，张了张嘴道：“克劳芬不是他们杀的。”
但愿他们已经准备突击了。
“我选不出来。”他们趴在窗台的下面，韶芍抬头看他：“你要当着我的面杀人么。”
侧看向汤昭。她是两者之间的交流信息，稍有差错就可能引起对方出击。
韶芍盯着他，心里默数着时间。她不相信汤昭能随随便便就放弃求生，警方冲上来他不然会逃命，她只要拖时间。
“我选窦衍。”她扭头，一咬牙眼泪又从脸上滑下来。
他今年将要前往阿尔卑斯，在山下买一个木屋，余生将在村庄的教堂里为死去的妻儿和汤昭赎罪。
窦衍他们没让警方出动，害怕的人不会冒险。
他欣赏这种蓬勃的求生欲，摧毁的时候总能带来格外的满足感。
“你把他杀了后顺便也给我一枪。”身边蹲着的女人冷静地帮他分析，她的手早被绑起来了，不然准要给他一刀。汤昭知道她急了会反扑，从一开始就没给她这个机会。
“二选一。”
晦气，他说。
她看他在死角里架枪，鼻腔涩住了，说的话带着浓厚的鼻音：“我选窦衍死……”
“我不会丢下他，他也不会丢下我。”她十九岁落水的时候他也跳了下去，生命不是乌有，他赋予过它独特的价值。
“左胸中枪。”
“你在心里给他们排好名次了。”汤昭顿了顿，他不是梁裕那个戏精，忍不了太长时间，情况也不允许他在逗弄了。
汤昭拿枪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身形隐在阴影里。那双浅瞳泛着微光，仿佛丛林深处的一匹狼。狼都是有家人的，他的家人遇难了。
“选不出来的话就一个都不留。”
殉情配不上他们。
他看了她一眼，嗤一声笑了：“傻子。”
一切如他所料。
“别想着和我对抗，我开枪从不失手。”
喉咙沙哑，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她盯着汤昭，悄悄往旁侧移了一下，这个角度，她能随时把他撞开，至少能把枪口撞偏。
“我在你心里是什么位置。”
他愿意在阿尔卑斯的春天迎接她的到访。
“只是受袭，应该…没什么大伤吧？”她想起来朱利安街夜晚的火拼，好没有底气。
“你冷静下来想想，他们根本就没有杀克劳芬的立场！”韶芍红了眼，看着汤昭咬牙：“你不是说你二哥你大哥在找你么，为什么不是他们和警方串供？你再好好想想！”
眼泪对汤昭没用，韶芍抹了一下鼻子，知道他下了狠心断然是必死的决心，亡命徒面前她根本就没有谈判资格。
她有勇气和窦衍一起进骨灰盒，但没勇气也没资格让另一个人进去。她不会离开窦衍，也想让那个人好好活。
“克劳芬那个老东西离死还早着呢，我只是好奇……”
他阴晴不定，他易爆易怒，她永远都猜不透他枪口下一秒会指向谁。
他扭头看了韶芍一眼，指了指太阳穴：“以后聪明劲儿别用在等警
在她闯进生活之前退出之后，都要好好生活。
枪口右移了一寸，视线里两个人一前一后站着，警方已经准备强制突围了。窦衍的目光和汤昭遥遥相对了一下，没有躲开额心的红点。
杀手不应该犹豫的，半秒都不应该。汤昭做出的最大让步不是半秒的迟疑，是枪膛里没有子弹。
汤昭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移动未位置的女人，嘴角抽搐了一下，笑得轻不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