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折子放回桌上，低头看着杨靖，蹙眉道：“你有心事？”
杨靖的心情十分复杂。他的寿元剩不下多少年了，可是偏偏此时萧沧海又有了孩子。他实在不想再让萧沧海受苦，又心痛于自己可能照顾不了这个孩子几年。
萧沧海轻轻来到他身后，将衣服给他披上。
“我还有些折子要看，你别等我了，先睡吧。”
杨靖担忧道：“到底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吐了？可是肠胃不舒服？”
萧沧海有些诧异，不过却没有推拒，而是轻轻摩挲着皇帝的头发。
“母后，你哪里不舒服？是不是我敬上的菜有问题？”长平公主都快哭了。杨健也连忙请罪，一脸不安和担忧。
萧沧海捏捏他的手，笑而不语，只道：“等御医来了就知道了。”
萧沧海皱眉：“可是你好像并不高兴。是在担心我吗？你放心，我身子一向很好，宫里又有这么多杏林高手在，不会有问题的。”
：“你是大盛的公主，想要什么好东西没有？偏偏喜欢那些民间的粗糙玩意。”
“你不在，睡不着。”
晚上萧沧海躺在床上翻着一本闲书。书页渐渐翻尽，灯火通明的烛火也换了一波。
长平公主红着脸道：“孩儿就是觉得好玩嘛。哎呀，父皇母后不要说我了，还是赶紧吃东西吧，待会儿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杨靖轻轻一叹，忽然伸手抱住了萧沧海的腰，将头轻轻贴在他的小腹上，没有说话。
萧沧海闻言皱了皱眉，起身拿了一件风衣，漫步来到凤仪宫的书房门外。
光是想一想，他就觉得心痛。
这些带进宫的菜肴已经有人仔细检验过了，另送到御厨房经过加热和再加工，看上去色香味全。宫里的规矩多，饮食忌讳也多，反而不如京城里那些有名的酒楼做的口味齐全。
萧沧海不知道杨靖在烦恼什么，但他这种状态很让人忧心。
杨健和长平公主闻知后，很有些转不过脑筋来。杨健也就罢了，但长平公主自出生起就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一直被两位父亲和哥哥们如珠如宝地宠爱着，现在突然听说要多个弟弟或妹妹了，感觉很是新奇古怪，还有些微妙的嫉妒之感。
杨靖看着他的神色，突然心中一震，若有所悟，视线往萧沧海的腹部瞄去几眼，又有些不敢置信。
好在萧沧海很快缓和了下来。他心里多少有数，笑道：“没事，不是菜的问题，你们不要担心。”
里面烛火摇曳，流光从门缝中泄露出来。
杨靖松开手笑了笑：“我只是没想到，我们竟然还会有个孩子。而且我
萧沧海伸手取过桌上的奏折，翻开一看，上面都已用朱砂红字批阅过了。
宫里一阵忙乱。杨健和长平公主手足无措。
萧沧海看看远处的刻漏，唤来墨香：“皇上还在书房吗？”
杨靖回过神来，按住他搭在肩膀上的手，道：“怎么还没睡？”
前些年他一直担心萧沧海再度生育对身体不利，自己也不想再要孩子了，所以很是提心吊胆地过了一段日子。但后来见二人彼此年纪渐大，又一直没有消息，渐渐也就放宽了胸怀。尤其这几年，他更是想都没想过这个问题，谁知萧沧海竟然在四十岁的高龄上再度有孕这这这这也太震撼了。
“是。”墨香当年到了岁数却不想出宫，求了皇后开恩，留在宫里做了嬷嬷。萧沧海自从萧婉娘离开后，在这深宫中越发少了亲近的人，见她心意已定，便留下了这个心腹。
萧沧海轻轻推开门，悄无声息。杨靖端坐在书桌前，半低着头，神情有些呆滞，不知在想什么。
人都是贪心的动物。有了十年，就还想要多活十年。不，十年都不够，他真想长长久久、百年千年地和萧沧海这样过下去。可是时间不会静止，神的意志也不容违背。即使他身为人间最高的帝王，也仍然摆脱不了生老病死，轮回疾苦。
呆愣住的还有盛辉帝杨靖。
杨靖大惊：“这是怎么了？快去传御医！”
当他走完这一生，留下萧沧海孤单一个，可怎么办呢？
萧沧海也有很久没吃过春花楼的咸水鸭了，此时倒真是食指大动，何况又有儿女们的心意在里面。
杨靖微微一震，忙道：“没有！你别乱想！”
“寄奴，你有什么心事不能对我说吗？难道我不能帮你分担吗？”
随着时间的临近，不舍的心情越来越重。
他与杨靖一起动了筷子，服侍的宫女非常有眼色地帮皇帝皇后夹菜。谁知没吃两口，萧沧海忽然脸色一变，放下筷子捂住胸口，俯身吐了出来。
御医很快就来了，诊脉之后，乃是大喜。皇后竟然在生育大公主整整十年后，再度有喜。
杨靖笑了笑：“没。就是在烦最近澜江泛滥的事。”
萧沧海定定地看着他：“你不喜欢这个孩子？”他拉着杨靖的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