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琨所处的位置,不大容易注意到墙洞,然而他目光锐利一下掠去,芸娣双眼与他对上一瞬,不觉呜咽出声,接着,就被粗鲁地抓到隔壁。
桓琨见庾檀玄手下如此粗暴,神色一冷,随即敛目,微笑道;“正好,我也想尝尝檀玄亲自泡的茶。”说罢抬臂举酒。
见桓琨正欲饮下,庾檀玄直勾勾地盯着,一刻都不放过,却见桓琨嘴唇尚未碰到杯盏,倏地一顿。
庾檀玄心中落空,眉头拧紧露出不悦,就听桓琨道:“倘若这是一杯毒茶,我身死,留我妹妹一人在这里,岂不是让檀玄灭口,照样无生路。”
最后,桓琨道:“将我妹妹放了。”
他这仿佛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命令的口吻,庾檀玄冷笑道:“等丞相饮完这一杯茶,我自当放人。若是丞相推三阻四,想拖延至援兵赶到,檀玄便先告诉丞相,我手下捅人的功夫,比您的援兵破门还要快。”
桓桓琨掩袖饮酒,因掩袖这一举动,叫旁人看得不分明,庾檀玄又心急,下意识身躯往前倾,双眼不眨地注视着,就见桓琨一饮而尽,跟没事人一样,之后又向他示意空掉的茶杯,然而茶杯底色是红,看大不清楚,庾檀玄不由倾身细看,而此时,桓琨是朝他递上来的姿势,袖口倏地滑出一把匕首。
桓琨眼神幽而冷,仿若地狱之火,又有怒意燃烧,庾檀玄心中一惊,竟被他这一眼看得呆呆,不妨他一下掷来匕首,动作快而敏捷,几乎眨眼间,倏地手腕传来一阵剧痛,接着就被打落匕首,芸娣用力往他脑袋上一撞,将他撞得又昏又远。
庾檀玄被手下扶住才勉强站住,此时再看去,就见桓琨拉芸娣到身后。
“丞相以为不饮这毒酒,还能抽身离开?”庾檀玄抚掌三下,啪啪直响,手下立即破门而入,将他团团围住,庾檀玄气道,“围我作甚,快杀——”却正说着,发现不对劲,这些人的装扮分明不是他手下,而是桓琨的,庾檀玄立即色变,“不可能,客栈附近明明没有你的人,好啊,桓琨你竟然骗我,枉为君子!”
“我是应你独自进屋,但你并未讲明是独自进客栈,再者你这两杯茶中都藏了毒,无论我喝哪杯都是一条死路,”桓琨道,“檀玄,是你咎由自取。”
桓琨挥挥手,让部下处置。
庾檀玄一看他的手势,顿时浑身冷寒,“你想杀我?”旋又咬牙切齿,“你敢杀我!我是当今贵妃的亲哥哥,未来的国舅爷,桓琨你自诩菩萨怜悯,现在是担上一个枉顾人命的骂名!”
“檀玄还不知道么,”桓琨声冷如沉石,神色幽冷,目光掠过他身后的手下,刚才竟如此粗暴对待芸娣,那手下被他这一眼看得胆战心惊,立即瑟瑟跪在地上,“昨夜宴上,贵妃被一只猫儿所惊,不慎流产,皇上忧心过度,已将朝政移到我手里。”
庾檀玄乍听此消息,身躯重重一震,喃喃道:“不可能,皇上如此疼爱我妹妹,”骤然抬眸,“是你,你设计害死未来的龙子。”
“我不杀稚子,”桓琨道,“檀玄,还记得当初我一句话么,狡兔死走狗烹。”
庾檀玄心中一惊,不是桓琨,那还能有谁,此事还有谁知道,转眼他咯咯笑道:“皇上要杀我,可桓琨你不能杀我,我知道你一个秘密,倘若将我杀了,那这个秘密,就会传遍整个江左。”
他不管不顾,心一横要将桓氏乱lun的隐秘说出来,刚张嘴,一个字都没发出,嘴里就塞了东西,之后一刀子下来,人头滚滚落地。
谁能想到,前阵子在建康城中搅弄风云的庾氏二郎,会死在这样一个默默无名的深夜里。
尸首很快处理干净,桓琨带芸娣离开客栈,坐上牛车启程,芸娣道:“那庾檀玄知道我们的事,似乎还透露给他人,他一死,可会有隐患。”
桓琨安抚道:“倘若他不死拿此事拿捏,只会引更多人做文章,他一死,那些知道的人便晓得我的手段,冒一个便杀一个,直到没有人知道为止。”
芸娣被他话中的杀意所惊,“阿兄快别说这样的话,你怎么能杀人。”
“我不是神佛,我只是世间一个普通有私心的男人,”桓琨不觉低声自嘲,转眼看她,目光幽深似海,隐隐泛着热烈的火舌,芸娣起先怔然,随后便笑道:“那我便是这个男人又普通又有私心的妻子。”
二人执手相携,车帘卷过风声,芸娣见不是回城方向,不由疑惑,桓琨握紧她的手,“不回建康,去幽赤关。”
……
近来有传庾贵妃受惊流产,而皇上忧心过度,于是将朝政转交给桓琨。
桓琨又命谢玑理政务,留一万黑甲兵在建康镇守,而他领黑甲兵二万人去支援幽赤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