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她的不是自己,是殷嫣歌,甚至是慕容馥。可是她真的可以这么想吗?
拓跋旭还说:“小时候画儿问爹爹,母亲什么时候会回来。爹爹说来世母亲还是会和他在一起,再生下我们的,画儿那时候说,来世是用来骗人的,小孩子都不相信!”
她抬起头,但见拓跋邬一脸疲惫,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几十岁,竟也对着她点点头。他们悲伤,却并不会失去理智,去寻找那些造成巧合的根源,那是爱钻牛角尖的人,才会做的蠢事。
澹台凰拿着那花环,只感觉千斤重,不能动弹。最终拓跋旭红着眼眶,低哑着声音道:“杀死她的不是你,是殷嫣歌!”
韦凤在一旁看了许久,咬唇怒喝:“尉迟风,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这话一出,坐在岸边的澹台戟,微微颤了一下。修长的手,紧紧握住轮椅的扶手,直至按出了指痕。
这一天没有人哭,却也没有人笑得出来。
她没发出太大的声音,红了眼眶却没哭。因为今天是他们大喜的日子,谁都不能哭,老人们说在成婚的日子,若是有人哭了,就会不吉利。没有人比澹台凰更后悔,也没有人会比韦凤更自责!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们就不会来漠北。如果不是因为她,澹台凰就不会为了救她而险些中箭。最终,陈轩画就不会死!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尉迟风,因为那个混蛋的男人!
木筏飘远,澹台戟优雅华丽的声线带着暗哑,看着那木筏,低低道:“王妃,本王会为你报仇!
婚礼的工序,没有少一道。能做到十分完满的,便都已经生生被做到二十分。
如飞蛾扑火一般的爱情,更美。那爱情之火永远不会熄灭,它会持续燃烧,燃烧很久很久。
而冲去找殷嫣歌算账的独孤渺,到现下都还没有回来。
这一场婚礼,很热闹,极致热闹,没有省略任何一道工序。而从此,赟隐部落,在漠北,也彻底的取代了矫暨部落的wèi zhì ,与王族联姻,成为最显赫的部落。
而来,就此停留在她最美的年华里。如果她不来,是不是会不一样?
拓跋旭说:“画儿从小时候,就说过,如果她有一天死了,希望能够逐水漂流。”
他没能在她活着的时候给的幸福,便唯有,在如今给她圆满。
澹台戟笑笑,点头:“的确很美。”
拓跋旭冷静下来之后,捂着自己的门面,在山丘上坐了很久。最后他编了一个戈塞花的花环,一路过来,红着眼眶递给澹台凰,开口道:“画儿很喜欢你,她说……整个草原,你是唯一希望她嫁给殿下的姑娘,她愿意一生和你做朋友,你也是她心中唯一的朋友。这花环,就由你帮她戴上吧!”
容貌之美,笑容之美。
她是一个笑起来很美的女子,从来都是。如今这般美好,叫人看一眼,就永生不会忘记。
所以在离开的那一刻,她在笑,比任何时候都要美的笑。
陈轩画静静的躺在他胸口,面上画着艳丽的妆容,嘴角微微上扬,躺在心爱之人的怀中。她的生命停留在这里,她的爱情,也定格在这里。
因为其他的,都是画儿心甘情愿。
拓跋旭没跟着去驰援,如今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出事,整个人也似疯了一般,见着澹台戟抱着陈轩画回来的那一刹,就提了长剑,要去找殷嫣歌报仇!最终被人拖住了,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
……
河岸之畔,木筏上铺满了鲜花,陈轩画着了一身艳红的喜袍,头顶插着象征着摄政王妃身份的七尾金凤钗,浅浅的笑着,安静的躺在上面。
那一片长长的红地毯,这一场澹台戟心甘情愿的婚礼,生前,陈轩画没能等到,于是留在了如今。澹台戟坐在轮椅上,一手抱着她,一手推着轮椅,往喜堂而去。
她愿意一生和她做朋友,那时候她知不知道,自己会害死她呢?
为什么要哭呢,他已经答应了她下一世。
第二日,漠北王族的人,还有各大部落的,都在河边。
那天晚上,澹台戟抱着陈轩画看星星,抱着她策马,抱着她做了很多……拓跋旭说她小时候,最想和心爱的人一起做的事。
他只知道,他亲眼看见自己的女儿被殷程射杀!其他的,没有那么多。
终有一日,她要亲手血刃那个男人!终有一日,她要他付出血的代价!
澹台凰亦红了眼眶,那个姑娘知道来世是用来骗人的,却还是要王兄许她来世。即便知道来世虚无缥缈,却还是……
澹台凰在拓跋邬的眼神之下,上前去,jiǎo bù 沉重像是灌了铅,她一步一步走到陈轩画面前,将花环戴在她头顶,随后看着她笑了笑,有些失神地道:“王兄,王嫂真美!”
这是他要陪她走完的路,所以自己推着轮椅,不需要任何人帮忙。
这是拓跋邬一生所求,却并不知这需要用女儿的性命来换。人生从来如此,有得必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