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承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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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集 賭(四)那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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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声音越来越小,埋进棉被里的脸看不见表情,只露出一只通红的耳朵。

    裳裳愣了下,接著嫣然一笑,彷彿總算卸下某塊大石頭那樣的踏實,「我知道……我會支持你的,阿遠。」

    她沒有惡意,但就是很傷人。

    「妳……要不我開車送妳吧?」他試圖用彆腳的干涉去留下她。

    「我以为妳很喜欢。」他刻意露出无辜的脸,「早知道就把这一夜的事情全录下来了,自己都忘了后来说了些什么?」

糖的甜味,其他全一知半解。

    「……」應遠滿臉茫然,那時他遠比現在純真無邪得多,「糖果?」

    裳裳和應遠的家庭,像同一個模板刻出來的相像。

    「干嘛,怕怀孕啊?」她冷哼两声,「??以前我就想过,如果怀了哥的宝

    由於是人贓俱獲當場抓包,雙方父母是尷尬地不知如何是好,但應遠把所有罪責都攬在身上,堅決不拖裳裳下水。

    应远修长的手指缓缓勾起卓裳裳的一绺长发,再让它们从指尖滑落。

    他俯身看着,她白皙而美好的肌肤上,全布满了他整夜反覆留下的吻痕。这是他在漫长成长时光里,一直小心翼翼地,珍惜、呵护著的女孩子。

    微弱的夜灯打在凌乱的床单上,丝绸里的银线,散发出细微的丝丝光泽。

    卓裳裳的可愛,不只五官,還有她那不經意閃逝而過的天真。

    「坏蛋。」裳裳嘟嚷著,嗓子因为彻夜的欢愉而哑了,平白增添几分暧昧,「坏,坏透了??」

    她揮揮手,門關上,她離開了,房裡只留下她的香氣。

    在窗帘下隐约透出釉青灰濛的落地窗后,她偎在他身上,犹如孩子般酣睡着。

    应远始终想不起来,裳裳身上那股怀念的味道究竟是什么。

    女孩忿忿地抬起头,又羞又恼地瞪着他:「坏家伙,明知故问。」

    大人以前  ㄧ老慫恿他們在一起——大概都基於某種湊合的心理。應遠的爸媽擔心兒子玩女人會出事,卓裳裳父母怕女兒挑男人的眼光太差,她和璞夏哥交往後,他們才乖乖閉上嘴巴沒再提。

    應遠忽然喊住她:「卓裳裳。」

    「我??我,」他說,結結巴巴地。

    後來,裳裳又抓著無辜的應遠小朋友,在嘴裡塞滿糖果要用「親親」交換吃,被老師發現後才制止了。

    兩人小小的友誼,因為這場插曲更加穩固。

    他終究沒勇氣去承認那三個字。

    从小到大,他一直觉得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从来得不到,不想要的,反而唾手可得。

    「大概是糖果吧?」裳裳篤定地說,又用自己最喜歡的miu  miu小手帕替他擦了嘴,「你也擦擦,你又沒帶手帕吧?」

    父母們全都富裕、安分而且驕傲,繼承上一代的財富、權勢與價值觀,在從小長大的圈圈裡待著,只上同一個教會,和以前認識的人往來。

    应远的眉正才舒展开来,勾勒出一抹浅笑,俯在她耳边轻声地说:「一直?」

    「唔,」卓裳孩子气地缩起身子,像在赖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我的腿,没?力气了,走不动呜??」

    她在玄關前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嗯?」

    落地窗映出相鄰不遠的高樓,反射著升起太陽的耀眼絢爛,他蹲在沙發前,狼狽地反芻自己的窩囊。

    那是置身這殘酷世界卻被縱容溺愛長大下養成的無知,若要比喻,大概會歪頭問出:「沒麵包吃,為什麼不吃蛋糕呢?」這種發言的麻木不仁。

    「裳裳、裳裳,」他轻轻要摇醒怀里的人儿,「別这样睡着,去洗澡,我放好水了。等下替妳弄点热的饮料,喝完再睡。」

    「不用,我叫了Uber。」

    待到早上要離開套房時,裳裳熟練地從她的MIU  DéLICE手袋裡拿出香水,像要遮掩過昨夜發生的全部般,輕快地灑在自己的頸後、膝窩上。她穿好鞋子,站起身來,「畫廊下午還有事,先走了。」她在她母親的藝廊工作,應遠沒去過,但聽母親誇過,卓裳裳把藝廊行政做得有聲有色。

    相較他的游移,卓裳裳反而一派神清氣爽。那件白毛衣釦子現在全釦起來了,因為她的胸前全是他昨夜留下的吻痕。

    「別耍大小姐脾气,乖,去洗干净。」

    她握紧拳头,用力捶他,「就跟你说,我不行了,你还一直??一直??」

    穩固到,卓裳裳幾乎誤解了地深信著——就算他們度過如此越矩的一晚,兩人的友情,仍舊會最初那樣,不會動搖。

    「好奇怪呀,電視裡的人看起來都很開心的樣子。」親完後,卓裳裳一邊從小圍兜裡拿出手帕,一邊擦嘴,一邊困惑地說:「是偷偷交換糖果吃嗎?不然到底在興奮什麼?」

    急於辯解的時候,反而容易口是心非:「也許妳是對的,我對梓柔,那時大概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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