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很想哭,二舅憔悴的神情像驚慌的小白兔,衣著襤褸,走路一拐一拐,毫無當年意氣風發,神勇甩屌的豪情。摸著良心說,我和二舅最親。小時候,他絲毫不忌諱,把我抱在大腿上摸牌,興奮大嚷:「自摸啦!恁北有福星,摸甲乎恁脫褲懶!」
祁秉通以前常去他家過夜,想必很愛玩變裝遊戲。
我愉快握著方向盤,車子接近園區大門。有人從路邊竄出,是我二舅黃建孝。他真的很見笑,自己躲得消聲匿跡,驚動黑道兄弟找上門。二舅媽沃珍穗,驚惶失措從後門逃離,躲到外婆房間哭天搶地:「我真衰!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哪耶架呢啊衰啦!」
我說:「事情沒那麼嚴重,你用不著這麼慎重。無論如何,看到你超開心。」
「我不會跟任何人講,快躲上來!」
祁秉通皮皮笑下,附耳說:「你愈來愈帥、愈來愈會使壞,我愈來愈……想吃你。」
我表情痛苦蝦龜喘,微弱說:「我心臟不好……不能太……太刺激……水……」
我爽到抬腳,膝蓋頂住他要害:「記得帶進補大肥雞一起過來,我的藍莓巧克力派,燒燒等你來。再見!」祁秉通比以前更帥,還是一樣佻達,一樣會挑情,同樣的壞。
「這台是你的車?不錯喔!」祁秉通的鑑賞力,應該和我外婆同等級。
誠如我外婆說,狗屎曬乾還是臭。但,我想舔這塊狗屎!
他倒是不時會帶男人回家,我沒見過重複的臉孔。
「帶那麼多錢去銀行,騎機車不保險。」外婆堅持要看車,但不是用眼睛看。她拿拳頭從福特敲到裕隆都不滿意,最後敲到德國基佬。「嗯,屁股很結實,這台好。」
我拿出筆記本,留地址電話。突然有種快意,超想知道,揚晨風看見祁秉通找來,會有什麼表情?我將紙遞過去,很不捨說:「通哥!你上班時間,不能耽擱太久喔!」
面紅色的……
另二位舅媽搶著安慰,最後連同外婆,四個女人抱著哭成一團,不知該怎麼辦。
「啊~」我撫胸往地倒下,曲身縮成龍蝦,生猛掙動。
「你終於……爸太高興了,爸……」
「悶聲不吭就消失。」我翻出陳年臭帳說:「通哥!你自己親口答應的,害我進補大雞……扒,莫名其妙飛了。那是生日禮物ㄟ!你空口薄舌,怪不得鼻子會變長!」
二舅的關照很另類,遠比我爸還多還多。
我把車子直接開到木屋區,讓二舅當神秘佳賓。但繼續躲總不是辦法,我得設法幫忙,找出一勞永逸的活路,首先得面對實際問題:「阿舅!你總共欠人家多少錢?」
小潘潘嚇到臉變形,好像千年老巫婆,慌張拿來礦泉水。
金額不是我扛得動,趁二舅去洗澡。我得打電話給那遙遠的地方,親愛的陌生人。
幸好沒看到裝甲車。
「有嗎?」祁秉通緊張摸摸鼻,想當然耳,超級愛漂亮。
「阿青……」二舅眼光畏縮、表情猶豫。「阿舅只是想……想跟你要點……」
「青仔,爸好想你,爸更……對不起你
我喝了二小口,愈喘愈慢……這是我看八點檔學來的,不那樣演的話,我純情的小硬屌,鐵定會被發春的彼得潘,用閱人無數的發騷屁眼給……強強煎甲臭火乾。
「你……怎麼了?」沈飛龍驚慌奔上來查視。
阿拉伯人不但超能幹,阿拉伯數字有時會讓人,心肝丟三下!
我爸的聲音忽然哽咽住,感傷了想念的孺慕,迷濛了茶几上盛開的茶花。
「真的,我發誓!」祁秉通嘴上畫圓圈,懶叫應該在打×,很多人都會的技倆。
嗶一聲!車子方向燈閃動了枷鎖。
「爸……是我。」
辦完正事,祁秉通等在門外。「我來這邊快二個月了,終於等到你了。」
灌入我耳,氾濫了思慕,猛力吸鼻,艱澀啟齒:「我想……」
「你住哪?我下班去找你,玩老鷹捉小雞,方便嗎?」他眼裡閃著勾人的狎玩。
我沒理他,因為輪到我了。
「小青?!」久違的呼喚,充滿內歛的驚喜。
從此,沈飛龍對我興趣缺缺,遇見時互相點下頭。
「您好!建青公司竭誠為您服務!」
嘟……嘟……嘟……我從來不知道,電話鈴聲伴奏怦碰心跳,汗水會沁濕手心。
我豈有視而不見之理,打開車門說:「阿舅!快上來!」
他知道我外婆住這裡,沒啥好吃驚。而我,每個月至少會來農會一次,上回卻沒遇見,獻殷勤的話有待商榷。「你為了我才來這裡工作,好感動喔。我……不相信!」
低沉的嗓音,充滿熱情的活力,掩蓋不掉台灣國語腔。傳入我耳驚動全身的神經,親切了思念,情緒激動起來。只是因為距離上次聽到,好像是上輩子的事。
我定神定睛,看清是件薄紗蕾絲滾邊小內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