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起火
陆寻在京兆府为官多年,有着“青天”美誉,自不会是徒有虚名。
他听得有人来报,心中那些绮丽心思已然收了大半,立刻想要挣脱开顾轻音。
没曾想她非但不放,反而越发的缠上来,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像是故意要让人误会似的。
陆寻长眉微蹙,眼眸深且沉,他此刻更加肯定心中所想,眼前的女子绝对不是顾轻音。
眼见她还在用赤裸的胴体蹭着他,俏脸通红,美目半阖,陆寻心一横,抬起膝盖用力一顶。
这一顶,用了巧劲,正顶在她肩窝里,当下让顾轻音酸痛难忍,不得不鬆开双臂,却又不至于让她真的受伤。
顾轻音毫无防备,登时摔倒于地,额头磕在青石地砖上。
她挣扎着要起来,一手摀住肩头,回头怨怼的看着他,“逸之,你,竟敢……”
话音未落,赤裸的身体便被一件长袍罩住,她低头一看,正是方才自己脱下的暗红朝服。
“本官不管你究竟是谁,切莫自取其辱。”他眼神淡淡的看着她,冷沉道。
顾轻音许是起的急了,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很快又再次摔到地上,彻底不省人事。
陆寻抬脚跨出案房,余光往房中带过,看见顾轻音双目紧闭躺在地上,容色微沉,在走出庭院之前,便找了一名常年在京兆府听差的女管事来照看。
陆寻到了正殿,王放也刚好赶到,众人脸上皆是一片沉肃之色。
原来又是安定长街的一间驿馆出了事。
这次不是要员失踪或被杀,而是驿馆半夜走水,火势惊人,三层建筑不出多时已然全被火蛇吞噬。
虽有几十名衙役奔赴救援,但事出突然,损伤已无法估量。
查探了消息回府的小吏,依次向陆寻禀报,无不详尽细緻,陆寻听了四五人的说法,面色越发苍白,额角和颈侧渗出细密的汗珠,薄唇紧抿,指节捲曲着,咔咔作响。
这齣事的驿馆名臻和,不仅是各州郡要员上京的落脚地,更安置有番邦使节,若真闹出人命来,不说他这顶乌纱,就是向上人头都不定能保住。
“都不必说了,”陆寻挥手止住了第六名小吏的话,嗓音冷肃,“王放,前面带路!”
顾轻音幽幽醒转之时,天光早已大盛。
她眨了眨眼,拥着被子,从床上一骨碌坐起来。
“顾大人,您可算是醒了。”
顾轻音见床边站着一名脸生的中年女子,不由疑惑道:“你是?”
“承蒙陆大人恩惠,在这府中听差,当个管事。顾大人昨夜突然昏厥,受陆大人之命特来看顾,大人有任何吩咐只管说来。”
顾轻音见她低眉顺眼,模样本份老实,心下略定。
她摸了摸身上衣物,清清嗓子,道:“本官身上这身……”
女管事恭敬道:“顾大人昨夜因公务Cao劳,突然昏厥,斗胆替顾大人换了随身衣物,还望大人勿怪。”
顾轻音只要一想到自己居然在陆寻面前袒胸露ru的做出那等荒唐至极之事,便胸闷气喘,头脑生疼,见此人机灵,倒是隻字未提,于是挥挥手让她先行退下。
按例,京兆府值夜后的第二日便是休沐,顾轻音从案房出来,一路都未曾见到半个人影,连把守的侍卫都换了一波新面孔。
她心中疑惑,却也没有多问半句,毕竟昨夜她癔症突发,带来的衝击实在太大,她哪里还有心思关心其他。
顾府和京兆府的距离并不太远,顾轻音坐在轿中,手里攥着裂开的沉念珠,神思浮动。
轿身轻微颠簸着,竟令她有种恍如隔世之感,不过才几日光景,所见所历皆是另一番境遇。
轿子停在侧门外,顾轻音才刚跨出半步,远远便听得一把清朗的嗓音,“顾大人百忙之中,终得空閒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