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现场还是照片,李未末都只有在晚上见过这个人,衣服颜色与在日光下相比会有较大的不同,所以他用了可能这个词。钱峰托着下巴靠在椅背上思索了一阵,有些迟疑道:“这个马甲”又探过身来拿起自己的手机,查看了几条记录,又在浏览器输入关键词,然后放回原位,问李未末:“你看看是这件吗?”屏幕上是一则市政新闻,其中一张配图里有几个人就穿着相同样式的橙色马甲,只是颜色在白天显得更为鲜亮,是那种亮橘色。“好像确实是一件,怎么会”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穿,看起来似乎是统一着装。钱峰解释道:“我记得,好像是15,还是16年来着,市里搞旧区新貌工程,除了市中心那些个老破小建筑外墙要重新修正粉刷以外,所有非联锁,自由经营的个体户商铺,特别是农贸市场这种摊贩,都要求正规统一化,其中就包括统一服装,这款羽绒马甲应该就是当时发的秋冬款。”“你知道一般这种政策轰轰烈烈搞个一两年基本就没什么人遵守了,再加上有些人觉得衣服的颜色看起来和环卫工人的差不多,不愿意穿,市面上渐渐就很少看到了。不过衣服是好的,也许有人会留着穿也不奇怪。”李未末明白钱峰的意思,对方穿市场统一的衣服,出现在附近小区,是件合乎情理的事。许多小区居民不想出门,又不想点外卖,会联系市场里的摊贩送菜送rou送熟食上门,一般都会告知楼下密码。因而市场的人进来小区,找不到楼号,知道门禁密码,也都说得通。李未末颓下肩,有些沮丧——难道真的是自己太过于敏感了?已经严重到隔壁孙老太的程度,看到一点不合常理的举动就认为对方是不法分子?钱峰见他的模样,安慰道:“不过你们提供的也不是一点可疑也没有。就说韩拓拍的这张,如果他既不是五楼居民,也不是居民认识的人或者去送东西的,那他这样的行为就属于反常行为。”“当年领过衣服的商贩都会登记名字和相关信息在街道办或区办公室,虽然时间太久找起来可能比较麻烦,但如果这个人进一步表现出有危害性的意图,他的身份也有迹可循。晚上出门稍微注意一点,也不要太过担心,影响正常生活。我这边也会嘱咐派出所和居委的人多盯着些,毕竟那里才发生过诱拐未遂,而且背后Cao纵的人还没有找到,加大力度防范符合规定。”钱峰从前面对过不少动不动就报警的群众,调查到最后多数都是自己吓自己。他不是不信同学的话,但仅凭这些就调动警力资源去寻找一个人的信息,上头是不会批的。不管哪个国家,现在社会警力系统能够做到的,就是在事情发生之后及时介入调查,很少数能在发生前就避免的。李未末点点头,对方都说到这个份儿上,已经顾及了老同学的情分,再逼迫下去不好,于是回道:“我明白,那就多谢你了。”做出请的手势客气道,“不说这个了,快吃东西吧,一直讲话,你都没来得及吃多少。”钱峰应着,两人又边吃边聊了一会儿,然后道别分开。李未末打电话约见钱峰的事没有告诉韩拓,不过钱峰现在知道了两人的关系,多半会同韩拓讲,也不用特别去说了。
回到家,韩拓正在阳台上抽烟打电话,李未末走过去,做口型问韩拓讨了一根,点上火,靠在阳台边抽。韩拓看李未末一眼,用手背蹭了蹭他的脸蛋。隔壁的房子是黑的,因为住隔壁的人现在就在自己身边。李未末深吸一大口,顿时要被呛到,连忙吐出来,隔着烟雾往楼下看。从这里只可以看到楼下的小花园和旁边的行车道,再往远就被前面那栋楼给挡住了。同理,如果要观察八号楼上住户的情况,除非住对面6号楼同层,用望远镜看,否则就只剩站在楼下这一个选项。现在楼下只有两个带小孩在外面玩完,准备回家的老人,没有其他形迹可疑的人。韩拓没有太多机会讲话,主要是听那头的人说,就连站在一旁的李未末,都能听见电话里毛主任激动兴奋的喋喋不休。看样子,竞标项目最终被他们拿下了。韩拓虽然没有毛主任那般喜形于色,但毕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多了些耐心,没有打断毛发青的絮叨。又说了大约七八分钟,韩拓才挂掉电话,李未末手里的烟吸的还剩个尾巴,被他松松夹在指间,托着腮出神地望着楼下,连韩拓讲完电话也没有注意到。韩拓走到李未末身后,伸手抱住他,同时拿下他手里的烟,在阳台石栏上摁灭,一抬手——烟蒂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准确地落入旁边小圆桌上的烟灰缸里。韩拓搬到李未末这里来住的第二天早上,就把他阳台上的小圆桌和配套的椅子一起挪了过来。韩拓抱着李未末,“今天去找钱峰了?”李未末侧头,“他和你说的?我就知道,他还是跟你关系近。”韩拓低头吻他的耳垂,“你不是同他说我们都是一家人了,那和你讲还是和我讲有什么区别?”李未末纠正他,“我只是说我们在交往,将来会不会是一家人可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