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号楼在几排楼大约中间的位置,韩拓背着李未末穿过花园,远远地看见八号楼下正站着一个人,背对着他们,仰头向上,好似在望什么东西。大半夜穿戴整齐地站在楼下往上看,实在很奇怪。韩拓脚步顿了一秒,把李未末往上托了托,继续向前走。那人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脚步声,低下头,在八号楼门禁上输入密码,拉开门进去了。李未末累得把脸埋进韩拓的脖子里,没有看到这一幕。没过几秒,韩拓背着李未末也进了八号楼。按了下行键,韩拓抬起头。电梯是从五层下来的。也许是五层哪一户的居民把东西掉了,怕砸到人下来检查也说不定。韩拓决定还是先不要告诉李未末这件事,他之前就为了人贩子可能会打击报复而担惊受怕,去完崇明回来后,被分散了注意力,好不容易才不再一直惦记着。从背后偷袭,敲了他脑袋一棍子的人贩子同伙至今还没有抓到,韩拓不能让李未末又想起这件事。很可惜,李未末回到熟悉的环境没几天,就把这件事给想起来了。他没跟韩拓讲,直接联系了钱峰。两人约在公安分局附近的一家清吧,李未末早早到了,提前点好吃食和饮料。钱峰高中和韩拓一个班,两人都打篮球,当了警察后早年常常跑外勤,皮肤被晒得比韩拓还黑,也许是职业的缘故,脸看着也比同年龄段的人老相一些。钱峰对于李未末突然主动联系他十分意外,他和李未末在高中时几乎没有交集,最多就是李未末来看韩拓打球,中场休息的时候蹭过对方几瓶水。而且李未末似乎从来不回母校参加同学聚会,所以自从高中毕业后,虽然都在同一个城市,钱峰从来没有见过李未末,也没有他的微信和人人,脸书之类的社交平台。再一次听到李未末的名字,就是韩拓联系他说有不良分子上门威胁的事,以及后来人口贩卖的案子。钱峰这才知道,韩拓和李未末就住两隔壁,成了邻居,毕竟要求人办事,李未末拿出十二分客气的态度,在清吧等了半个多小时,才看到钱峰推门进来。“钱峰,这里——”李未末站起身招呼。钱峰看到他,快步走过来,和李未末握手,“不好意思啊,临下班有个紧急报告要交,出来晚了。”“没关系没关系,你工作重要。”李未末表示理解。
两人面对面在卡座上坐下,李未末把饮料和餐点推过去一些,客气道:“先喝点水,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我没敢点酒,怕你们警察有规定不能喝。”钱峰摆手,“酗酒肯定是不行的,但只要不在执勤时间喝酒就可以。不过我今天开车来单位,就不喝了。”李未末“哦”了一声,然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钱峰打量着他,忽然感概道:“自从毕业后,真是好多年没见了”李未末点点头,“的确很多年了。”“不过今天看到你,发现你都没怎么变,发型,样貌,身高,体型,除了没穿上学时那种运动校服,简直跟高中的时候一模一样。”说完钱峰反应过来,这不是等于在说人家既没长个儿,也没变成熟么,又连忙往回找补,“抱歉啊职业病,看到一个人控制不住就先观察分析这些东西,你别介意啊。”李未末冲钱峰笑笑,“不会。”在李未末稀薄的印象中,韩拓这位同班同学和队友话不算多,人倒是满细心的,经常会提醒韩拓不要忘了这个,不要忽略那个,打比赛的时候也很遵守规则,很少越界犯规,是个适合做警察的性格。“我也感觉你比从前话多多了。”李未末主动说道。“没办法,刚入行的时候在派出所当片儿警,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得管,如果不张嘴,报案的大爷大妈,还有那些街头混混,根本不会把你放在眼里。”“听起来很辛苦啊。”李未末点头表示认同,“我爸生前也是警察,可惜我没机会听他讲这些。”钱峰一愣,随即想起来好像李未末确实是单亲家庭来着。钱峰举起饮料杯,“那你可是我老前辈的后代了,值得敬一个。”李未末笑着与对方碰了杯,说:“他是北京的。”钱峰说:“北京呀,阅兵的时候我去那边进修过,说不定还有认识的人。”李未末:“嗯有个警察,叫张宏声,不过他岁数应该很大了,估计已经退休了。”钱峰想了下,一拍手,“张老,是不是西城分局的张老?他的确退休了,不过会经常回来给新人和进修的外地警察宣讲,我知道他。”李未末说:“他曾经是我爸的师傅,不过也已经很久没联系了,上学的时候去北京见过。”话题打开,两个人便没有之前那么生疏,又聊起一些学生时代的往事,话题自然离不开他们共同熟知的人。“韩拓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还挺惊讶的,”钱峰回忆道:“虽然我们没有断过联系,但大家都忙,又不在一个地方,没什么机会聊天,要不是他给我打电话,我都不知道原来他已经回上海了。”李未末说:“我比你还惊讶呢,直接在过道里看见他的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