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英睿低头喝了会儿茶,半晌才道:“什么时候到账?”“两周。”“太久了,我一周内就要用这笔款。”“六个亿,十天。”“你别得寸进尺。”黎英睿撂下茶杯,手指在茶几上点大力着,像是在弹钢琴,“这三个亿,我是借的。用完连本带利还你。但剩下的,是我拿命陪你赌。赌你万一出事,不会出卖我。”“是的。but you had no choice(但你别无选择)。”阿道夫眼珠一转,又接着道,“这几天荣盛内部,可是非常的热闹啊。你听说没?”黎英睿仰靠在沙发上,交叠起腿。眯着眼睛搓着手指,嘴角衔着警告的笑。阿道夫抽了张纸巾擦拭眼镜,装没看见:“上周五网上出现一篇帖子,说朱绍辉是sve cb的会员,还有不少explosive的照片。”阿道夫忽然狂笑起来,说话都有点接不上气儿,“没想到啊,这不仅是个施虐癖,还是个icropenis(纳米j)!”“没什么想不到的。”黎英睿站起身,端着茶杯走到窗边,“存在生理劣势的人,对性的认识会发生持续扭曲。”“总之荣盛的脸是被丢尽了,朱绍辉第二天就被董事会停了职。前脚停职,后脚他的助理就反水,实名举报他addicts(瘾君子)。这人一进局子,就更热闹了啊,财务部揭发他从公司借走上千万,并且offset the na of official reception(以公务接待名义冲抵)。”黎英睿没说话,端起杯子喝了口茶。“从发帖到拘捕,再到荣盛召开董事会选举新总裁,只用了三天。”阿道夫重新把眼睛架上鼻梁,“victor,你说到底是什么人干的?”“荣盛集团的管理层矛盾由来已久,这回何文广出事,不少人虎视眈眈地盯着那个位置。谁干的都不奇怪。”“我看不像哦。那篇帖子已足够让朱绍辉下台。如果只是权力斗争,也差不多了吧?对一个已经没有威胁的人fiercely attack(穷追猛打),why?”黎英睿从玻璃的反光里看过来:“阿道夫,我也送你一句话。要得无事,少管闲事。”“我就是好奇。”阿道夫站起身,走到黎英睿身后,“你说朱绍辉在d城混了这么多年,按理说积攒了不少人脉。怎么会连一个帮他的人都没啊。人品也太差了。”“跟人品没关。”黎英睿不屑地冷哼一声,“人陷入死局的时候,有多少人愿意帮他,取决于他身上捆绑了多少利益链条。换言之,没有拉人陪葬的本事,就别指望有人能伸出援手。你不也是一样?如果不是有利可图,你怎么会上赶着要帮我?我大概猜得出你想干什么,但就像你说的,目前我别无选择。泉亿的股价一天涨过一天,多等一天,吸筹的成本就高一点。荣盛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我必须在他们抛筹之前备好粮草。”阿道夫笑得满脸开花,伸出手道,“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黎英睿回身跟他握了握,正色道:“不过还是要提醒你,做得隐蔽些,别把火惹到我身上。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休怪我玉石俱焚。”
阿道夫张大嘴巴,拍着黎英睿的肩膀失望道:“hey!我正打算跟你热恋一场,别说这么绝情的话!”黎英睿定睛看了他几秒。忽地又笑了,露出几颗贝齿,亲热地搂他肩膀:“走,一起去吃个饭。”“victor,你可真是个”阿道夫欲言又止,耸了耸肩膀,拿起沙发上的风衣跟着往外走。刚推开门,就见肖磊站在门口。黎英睿惊讶了一瞬,又立马整理好表情。颇为冷淡地问:“什么事?”“我炖了点羊rou”黎英睿瞟了一眼他手里的铝箔袋,扭头问阿道夫:“这儿楼上的旋转餐厅你去过没?”“not yet i heard they do good lobster (还没有。我听说那儿龙虾做得好啊)”“就去那儿吧。”黎英睿对阿道夫比了个请,回身对肖磊招了下手,示意他进屋等。等走到电梯门口,终究是没按耐住,又给肖磊去了条消息:“一点半回来,你先吃。”把手机揣回提包,他悄悄叹了口气。那天他让肖磊回家反省,本以为又会被死缠烂打一通,结果早上到二楼卧室一看,已没有了人影。从那以后的两周,肖磊也确实没再露面。晚上让老赵把孩子送过来,平时连条消息也没——可这并不是黎英睿期望的。两个天差地别的人在一起,难免会有些摩擦。但以往有情绪就是互呛,最后以肖磊的强吻结束。如此长时间的冷战,属实是第一回。黎英睿这几天甚至都开始检讨,是不是把话说重了。可他怎么能不生气?那天陆昊给他打电话,说在生态酒店看到肖磊和朱绍辉在一起。天知道他急成了什么德行!连闯了两个红灯,在酒店里大喊大叫——他这辈子都没干过这么没品的事。这几天他总是做梦。梦见肖磊那血红的、在眼眶里剧烈震颤的眼球。脖颈上粗糙的麻绳,喉结下磨的水泡。血糊糊的双手,烂红的烫疤。梦一次惊醒一回,大汗淋漓地陷在被子里胡思乱想。想如果再晚一些,如果朱绍辉得逞了,如果那瓶药是更可怕的东西,如果包房在三楼或者更高无数个如果叠成一沓沉沉的后怕,压得他心都要爆炸。虽然他和肖磊保持着亲密关系,但比起一个成年男人,他更把肖磊当个半大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