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 邢阿娘拿油纸包了二十斤腊rou,又装了一筐白萝卜让邢阳带回去吃,邢阳摇头拒绝, 怎么都不肯接。“长者赐,不可推拒, 让你拿就拿。”邢阿娘把东西推到他面前, 转头就走, 邢阳慌张的看向邢阿爹。邢阿爹朝他抬抬下巴, 让他拿回去。“就一点菜,拿回去吃就是了,我阿娘不是个会说好听话的人, 走吧!我送你回去。”邢东一手抓住箩筐边,“你提另一边。”说忘了以前的事那肯定是假的, 但邢东知道他阿娘已经放下了, 至少对邢阳的心结已经放下了。邢阳呆愣愣的抓住箩筐另一边, 两个汉子一下子就把几十斤的萝卜提了起来。老天爷怜悯世人,在大家都以为旱灾真的来临的时候, 暴雨倾盆而下。所有人跑出家门欢呼,喜极而泣。“下雨了, 真的下雨了。”“呜哇老天保佑啊!”“阿娘, 下雨了, 咱们不会被饿死渴死了,阿娘, 你怎么哭了?”“没哭, 阿娘没哭, 阿娘高兴,阿娘高兴。”“老天爷有眼, 上苍保佑。”“啊~下雨了!哈哈哈哈”“吃我一招,嘿嘿嘿”“别跑,看我不弄死你,哈哈哈哈!”老人颤颤巍巍站在雨幕中仰望天空,中年人矗立雨中或是捂脸痛哭,或是相拥而泣,青年人迎着雨水嬉戏打闹,欢呼雀跃,幼童在雨滴下或是追逐打闹,或是依偎在长辈身侧安静懵懂。雨是下了,只是干死的庄稼已经救不回来了,村民们依旧忧心忡忡,这一季没了收成,到了年底可怎么办?吃什么?用什么纳税?衙门解决了赋税,出了告示,因干旱免去这一季的赋税及粮税,连同粮食也压回了正常的价格,村民们这才松了口气,紧紧裤腰带,省省还是能坚持下去,只是要苦一段时间而已。“玖哥儿。”邢村长身穿蓑衣头戴斗笠进了邢家院子,小崽子们听到外头的人声齐齐跑到房门前,“阿公。”“阿公来了。”
“阿公好。”邢村长到屋檐下脱下挡雨的蓑衣斗笠,老脸笑成一朵菊花,“嗳!你们家小崽子都乖巧,长得也好。”裴玖迎他进屋,“顽皮着呢!前日小鱼儿跟小平安才闹了那么大一出,乖什么乖啊!四阿爷找我可是有什么事?”迎了人进门坐下,裴玖给他倒上一杯热茶。说到这事,邢村长就有点脑壳痛,昨天西山村的村长亲自来找了他,他愁了一晚上才想好怎么跟裴玖说,这会儿见到人了,他想好的话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徐村长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两人捧着茶杯,邢村长喝下一口瞅着他。徐村长叹了口气,“老哥啊!是这么回事,裴大伟没了,人没了总要办白事你说对吧?”邢村长心里一咯噔,裴大伟不就是裴玖那个混账阿爹么?两家闹的那么难堪,方圆的村子可没几个人不知道的,徐文里这个档口找来是个什么意思?让裴玖去给裴大伟办白事?“那是肯定的,只是老弟啊!他办白事你跟我说做什么?我跟他又无亲无故的。”邢村长假装不懂他的意思跟他打哈哈。杯中飘荡着几片茶叶,徐村长垂头看了一会儿,“裴家的事咱们都知道,若非有别的源由我也不会巴巴的上门来跟你说这个事。”邢村长没接话,他捧着茶杯喝了一口热茶方才幽幽开口:“裴大伟是为了救几个被山匪抓的小崽子,才惨死山匪之手。”“六个凶恶的汉子,他硬是用命把人给拖住了,才能让几个小崽子被救下,那群山匪干惯了绑架小崽子要赎金的事,收到银子后,就就我们村就没了两个,才七八岁,乖乖巧巧的,他们怎么就下的去手?”徐村长抹了一把眼泪,“被救下的三个小崽子有一个是我们村的,还有两个都是下溪村的,山匪当场被打死了三个,剩下的三个被送去衙门判了死刑。”“裴大伟被拖回来的时候全身都被砍的稀烂,我看都不敢多看一眼,他那副苟延残喘的身子,我都不想不到他是怎么抗住六个恶汉,怎么拖住他们的,他那种人竟然会为了救人奋不顾身,是不是很奇怪?我当时也觉得很奇怪。”“所有人都纳闷,他怎么突然就转了性?”邢村长哑口无言,心想,你们一个村的人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徐村长继续说道:“那日正是邢家小崽子出事的日子,我这样说,老哥可能明白一些?”“啊?”邢村长吃惊到目瞪口呆,说话都开始结结巴巴:“这、这难道、难道是”“是。”徐村长一口喝完杯中茶水,“那日他在矮山坡碰见了找人的裴玖几人,随后便独自上了山,正巧张家汉子上大溪挑水碰到他,问了一嘴,问他上山做什么,他说去找他外孙,他外孙不见了。”“张家汉子也是一脸懵,裴大伟家就剩他一个人,他哪来的外孙?昨日他一说出来,当即就有人说‘裴玖的儿子不就是他外孙吗?昨天我在娘家,他家两个小崽子走丢了,好多人帮着一块找。’老哥,邢家的小崽子前天是不是走丢了?”邢村长呐呐:“是,是,是前天。”邢村长惊的说不出话来,裴大伟竟然能做到这一步?那么一个冷心冷肺的人怎么会为了别人奋不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