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真的去做天上的星星啦。」万姐抬头看山,「鹿山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还有每个人,我得好好守护才行,不然他会暴怒的。」
「你会想了解他们的故事吗?」
因为是寄人篱下,周眠更胡思乱想了,怕牙子其实心里排斥她入住。周眠设身处地地想过,若有陌生人长期借住她家,打乱自己的生活习惯,她也会困扰的。
然後万姐也捎来好消息,这个月的政府资金入帐了。
中间的蛋h区呢,寸土寸金的。
周眠肯定她的猜测:「你是家属。」
音乐间奏,牙子看向屋内手忙脚乱的少nv,正叠起盘子往厨房走。他张嘴,犹豫了几秒,终究没喊住她歇息。
「对,我爸是空军二队的队长,小时候他经常抱我,他总是一身军装,然後我总想拔掉他肩上的星星,有一回真被我拔掉了。没办法,小时候就喜欢那种亮晶晶的玩意。」
历史洪流推拉着人们,生命来来去去,本土、外省、城乡移民,文化逐渐融合。里长和周眠说,你仔细去听大家的口音,找不到一个老乡重叠的呢。
有几户门口高挂国旗,随风飘荡,万姐说有国旗的那几户都是退休老兵。
像一颗凝望大地且与世无争的小石头。
万姐:「我希望鹿山成为值得大家依靠、信赖的归属。在我彻底老去、腿脚难以动弹之前,
「我也能叫你万姐吗?」周眠羞怯地问。
周眠从里长身上感受到温柔,以及责任。不只对土地家园,还有对人的责任,里长坚定地ai着全部,无一例外。周眠把这样的里长当偶像来崇拜。
万姐一收到钱就g劲十足,她说鹿山每个周末要对外导览,给了周眠一份导览稿。平日也没有闲着,除了农活,还有一系列的社区活动与课程,周眠必须当小助手,简直天天热闹。
明知构不着,目光却仍坚定望向高处,一瞬不移。那种执着无b纯粹又天然。
周眠点头,万姐说其实她最近在整理口述历史,资料繁杂,且掺杂太多个人主观情感,正需要人手帮忙检视。万姐说下次去各户拜访时会带上周眠,一起去听故事,先不论是否夸大其辞,有些说的b野台戏还jg彩。
万姐在白纸上画一座山,再画两个箭头,解释拉力与推力。
李碧华、刘吉镇——神话
她想不通,於是开始收拾桌面,勤快地洗碗。周眠再三告诫自己,就算大家再客气,她也不行把自己真当客人了,她是志工。
很奇妙,牙子被那话逗乐。也有点勇气了。
没删。
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周眠懊恼过自己的嘴拙,好几次半夜她去客厅接水喝,碰上未眠的牙子,总是客套地问好,话语间剩下静默,她隐约感受到彼此的拘束。怎麽办呢,她也不想这般尴尬。
那是他家,至少不能让牙子觉得不便。
「历史需要被保护。不保护的话,很快就会被岁月冲淡或歪曲了。人们在这儿开垦山林、整备军纪、邂逅新缘分。前人活过的证明,後人是必须守护的。不求铭记,但求至少一人记得。」
要赶紧变成好朋友。
这几天,周眠大致对鹿山有所了解,鹿山居民依山而居,到处是小阶梯,形成如九份的山城聚落,而溪水流经山脚下,周眠不自觉哼起:我家门前有小河、後面有山坡??
办导览、定时联络居民感情,是为了增强外地与当地人的拉力;举办木工等课程、教导人们自给自足的农业知识,是为了减少推力,不希望就业与经济成为人们搬迁的主因,给鱼吃不如教他们怎麽钓鱼。
——「周眠,我有天想去看结冰的河。买张船票,一直顺着洋流往北方。我想去很远很古老的旧大陆。到达後,什麽也不做,只是看着、听着冰川消融,然後呼x1。你要一起吗?」
里长笑得爽朗,「你要喊我妈都行!」
鹿山一开始住的全是战後撤退来台的军人,因为地势好,被拿来做空军基地,久了自然形成眷村,里长说山头还留着通讯塔台的遗迹,改天载周眠上山瞧。
八月十五,牙子记得清楚那日。他向炎日低头,正在南瓜田铺乾草,周眠在一旁摘熟透的朝天椒。像是被那辣味刺激到,她频频x1鼻子,眼眶发红。他要和她换工作,她不换,让牙子别逞强,想想b她还吃不得半点辣的人是谁。
周眠想自己是依依不舍什麽呢,有了se彩的小蚂蚁、第一顿晚餐、汗sh的夏夜、对新生活的向往、还是偏离五线谱自由乱跑的音符。
里长指地图给周眠看,鹿山座落在大都市边陲,拿食物b喻,就是荷包蛋的蛋白边边。
他看似不经意,实则脑中排演过每个字,组成一句邀请。
周眠想,或许因为万姐拥有海纳百川的温柔辽阔,所以牙子也是,只是他没有继承万姐的热情,牙子的温柔是温润无声的。
八月,牙子偶然谈起那一幕,脸颊上有很浅的梨涡。说像是小猫急着跳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