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立昆有些受不住这种气氛,想与她聊点什么,刚想张开嘴,耳边就传来了何媛的声音。“你怎么做这个了?”无头无尾的一句话,孙立昆还是听懂了。它平静地说:“就是想做就做了。”何媛低着头笑笑,想起晚上吃的那顿,里头毛衣上还残留着火锅的味道。“还跟以前一样,挺好吃的。”孙立昆往后退了一步,倚靠在前台的长板上,无声的弯了弯嘴角。两人都没有提起近五年来的生活,一个没主动问,一个不主动说,还还从前一样,沉默更多。”回来多久了?“何媛抬眸,说:”半年了。“孙立昆点了点头,半年,也就是毕业后就回来了。“店里就你们两人吗?”何媛想起晚上送鸭血的小姑娘。孙立昆想了想,回她:“那个是前台,还有一个厨子和服务员,今天下雨人不多,我让厨子先回去了,另一个服务员是做清洁的,有事请假了。”孙立昆轻声向她介绍着店里情况,描述的也算清楚仔细。何媛坐在椅子上,低下头抿着杯口,喃喃自语:“挺好的”孙立昆又想吸根烟,但今晚,小半包已经没了。末了,他又把手抽出来了。“你呢,上班了吧,我听着晚上站你旁边的那个男人叫你老师?”何媛顿了顿,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他口中的男人,应该说的是徐贺彬。“嗯,做老师,在平湖中学教高一历史。”“老师”孙立昆低声重复了遍,随后抬头望她,“挺好,挺适合你的。”何媛“嗯”了一声。太久了。久到再次见面,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很多想说的,也有很多想问的,但又怕一出口,就会撕裂那道新愈合好的伤疤。孙立昆问:“现在住在哪儿?”何媛弯着眉眼,“学校给教职工提供单身公寓,在学校对面。”话落。外面“轰”的响起,雷声一过,雨瞬间瓢泼下来。玻璃外窗上滑下来豆大的水珠,朦朦胧胧映着街道闪烁的灯光。两人的沉默更多于彼此的倾声。何媛手里杯子的温度逐渐下降,良久,她拿上包,站起身子。
“我我先回去了。”孙立昆一顿,隔着裤子口袋的手轻轻攥了下。他把手抽出来,握住她胳膊,出声喊她:“…太晚了,现在还下着雨,回去不安全。”何媛偏头看了他一眼,“没事,离得不远。”孙立昆手上的动作停滞了会儿,才缓缓松开她。何媛从容笑笑,站到门口去拿伞,动作决绝果断,看起来丝毫没有停留的打算。忽然,孙立昆向前迈上一步,再次握紧她。孙立昆滚了滚喉,说:“上面有房间,留下来吧”他见何媛没动,沉声:“太晚了,打车我不放心。”何媛鼻子一酸,脚底像灌了铅似的走不出去,她不敢回头,不敢对上他目光。因为害怕有些欲望,会重头再来一次。孙立昆察觉到她僵硬的胳膊缓和了点儿,不由得捏紧几分,让她回身。“走吧,我带你上去。”何媛默了会儿,才转身跟着他朝后面走。她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他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左脚微微拖着地,与右脚相比,显得有些抬不起来。孙立昆没听到身后的动静,转头看了一眼。只见何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脚下,目光直白,不加以掩饰。孙立昆停下步子,左脚微微向后移了点,出声喊她:“从这上去。”他手向上指了指。何媛收回视线,脸上露出,跟着他过去。孙立昆还是侧着身子,“你先上吧,我去把门关了。”何媛没有拆穿他,点点头,自己先上去了。二楼没有一楼高,房顶低,显得有些压抑,她按下梯口地开关,灯一亮,照着眼前昏黄的屋子。孙立昆没有说谎,玻璃门只是被他带上了,但还没有上锁,等他全部收拾好再站的楼梯口时,摸了摸腿。这才是让她先上去的原因,他现在已经不需要拐杖了,只是偶尔爬楼时会借助一下扶手。他握住楼梯左侧的栏杆,这是原来装修时没有的,脚跛了后,上下使用拐杖不方便,他才打电话让工人按上的。何媛随意打量一圈,她知道孙立昆不想让自己看到他上楼的模样,所以没拆穿,只是静静的等待。孙立昆上到最后一层台阶时,就见何媛站在客厅的窗户旁,抱着肩膀,静默看着窗外。他迈上去,站在第一间房门口,出声说:“先凑合一晚吧,柜子里有新的床单和被子。”何媛朝着他的方向走过去,推开门,面前放着一张单人床,右侧是一个书桌和柜子,她走进摸了摸,觉得有些熟悉。“这些都是我的——”是她曾经在北苑社区住的时候,房间里的家具。孙立昆还立在门口,没说话,只是寂静地看着她,看她一点点抚上床铺。很干净,床上面只有一层厚厚的垫子,连同空荡荡的桌面上也一尘不染,何媛心中有一个念头,但她不敢去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