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咬牙冲过去:“妈的!”萧翎二话没说,一拳招呼在叶寒山的脸上,一下把这个瘦津津的中年男人打趴在了地上。“叶絮,叶絮——”萧翎打完就赶紧去查看叶絮的状况,见叶絮捂着肚子疼得几乎说不出来。萧翎脑子一下就空了,当即将他打横抱起。“叶絮别怕,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萧翎一阵风似的来,接着一阵风似的走了,墓园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叶寒山一个人。他斯文了一辈子,还没有被人这么照脸揍过,叶寒山眼前黑了好一会儿,才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老爷!”等在一边的章管家刚刚接了个电话,木了半天,才脸色煞白的跑过来把叶寒山扶起。“老爷,”章管家忍不住哽咽,“您这又是何必?”“何必什么?”叶寒山整个人靠在管家身上,深吸一口气,“我还不是为了叶家,为了丰林。”“您还是多考虑考虑您自己吧,”章管家含着泪,“医生刚刚来电话,说您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是……肺癌。”叶寒山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听不见了,他木木的转头看向管家。“你说什么?”萧翎一路风驰电掣,几乎是把帕拉梅拉开成了飞机。他一边看路一边看副驾驶上的叶絮,紧张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你还好吗?能坚持住吗?”叶絮咬着牙硬忍好几秒,才痛意渐缓时才伸出手抓住萧翎的胳膊。“你记得我们之前把生产日期订在正月十五是吧?”“是啊,怎么了?”新一波痛感来袭,叶絮控制不住的攥紧萧翎的衣服,用力到骨节发白,光是咬着下唇已经挡不住喉咙深处的呻/yin。“它大概要提前来了。”嗡的一声,萧翎的脑子空白一片。几年之后,萧翎仍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把叶絮给送进产房的,直到手术室关上的那一刻,他才回过神来。他定定的站在手术室的门前,眼前金属色的大门突然被水纹淹没,热热的泪水划过脸颊,不要钱似的一颗一颗往下掉。从来信奉流血流汗不流泪的硬汉,愣是在手术室门口哭的像个泪人。萧翎感觉自己像个水球,一点一点涨大,一点一点被试探底线。他以为自己皮糙rou厚,能坚持很久。殊不知自己已经快到临界点,在手术室门关上的那一刻——
啪的一声,球炸了。萧翎眼睛里漏水,脑子也在漏水,他喘着粗气,像只无头苍蝇般在手术室外乱转,连日里积累的压力化成一副浓浓的戾气,叫嚣着寻找发泄口。门外还有一个等老婆生孩子的男人,那人抱着手机玩游戏玩得正嗨,萧翎上去就把人家手机给掀了。“玩玩玩,玩你麻痹啊!”那人被吓了一跳,一见手机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当即怒道:“我玩游戏关你屁事啊!神经病啊你!你赔我手机!”“老子就是神经病!你有本事打我啊!你有本事告我啊!”萧翎声音比他还高,“老子钱比你命都多,老子的钱不仅够赔你一部手机还够赔你一副棺材板儿,你老婆在里面生孩子你在外面玩手机要脸吗你?老子要是你老婆高低把你唧唧剪了塞脑子里,给你生孩子?生你麻痹!”萧翎人高马大声音粗,给对方震得屁都不敢放一个,也不问萧翎要赔偿了,老老实实缩在角落不吭声。没用的玩意儿,吵个架都一秒歇菜!萧翎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喘着粗气在门口转了十来圈,心中的戾气无处发泄,突然间又化成一股熬了十年能酸哭小孩儿的委屈。他抽了一口气,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手臂,小号(乐器)似的哭了。游戏男刚刚闭嘴没一会儿,就又被这惊天动地的哭声惊到。他看着那山包似的背影,实在觉得对方哭得过于惨烈,便小心翼翼的上前询问。“兄弟,怎么了这是?”萧翎头埋进胳膊里,抽噎声听着像要断气了似的。“我老婆,要死了,他、他不要我了,呜呜呜呜!”麻药推进腰椎里时很痛, 但总比分娩的阵痛好一些,药水流进身体里,很快腹部那叫人发疯的阵痛就缓解了不少。穿着白大褂的老外医生拿起手术刀开始Cao作,叶絮虽然感觉不到痛, 但那种肚皮一层一层被剥开的感受还是存在。叶絮甚至感知到手术刀划开皮肤的一瞬间, 自己的肚子像气球一样喷出一股热气, 空气中弥漫出一种血腥味混着烤rou味的诡异味道。叶絮深吸一口气双眼紧闭, 尝试想别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有人在哭吗?”长时间的疼痛和麻药的副作用让叶絮有些昏沉,迷迷糊糊之间他好像听见有人哭泣的声音。“没有啊, ”巡回护士四处看了一眼, “这里就我们几个人, 没有人哭。”叶絮皱了皱眉, 可是他明明就有听见哭声。大概是他太紧张产生幻听了吧。叶絮平躺在手术台上,双手微微颤抖, 对鲜血和伤口的恐惧让他不敢低头看自己的腹部。他感觉到医生的手术刀越来越深入他的腹腔来到他的身体内部,这种感觉太过奇怪, 叶絮微微蹙眉, 不经意的朝旁边伸出手,想要去抓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