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4年7月沃尔西主教穿着一件红色的缎质法衣, 脖子上挂着一个镶着宝石的金十字架,在烛火的映照下熠熠闪光。“克lun威尔,如果现在你是我,你会怎么做?”托马斯·克lun威尔很清楚, 这是一道无解的题, 或者说, 是一道注定不会有好结果的题。因为达勒姆府的那位小姐——玛丽·博林, 是他的最大政敌诺福克公爵的外甥女。办不成国王的废婚,是渎职,要失宠;办成了,国王娶了玛丽·博林, 等于自己辛辛苦苦为政敌做了嫁衣。除非现在甩手不干, 告病还乡, 但对手会心软放过自己吗?一旦自己不身在高位, 毁灭只会来得更快、更彻底。并且以托马斯·沃尔西的性格,他正站在最巅峰的位置, 让他此时退出,他会甘心吗?有那么明智吗?克lun威尔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道:“如果是我,既然选定了服侍这位君王,那么, 作为他最忠实的仆人,就只能尽最大努力去满足他的愿望!他想废婚, 那么就殚Jing竭虑助他废婚;他想娶博林家的女孩, 那么就努力去获得她的友谊。除此, 没有别的办法了。”沃尔西主教叹了一口气:“现在野马已经脱缰了, 想把它拉回、让它掉头, 已经不太可能了。只能跟着它一起往前疯跑,前面是悬崖还是一马平川,就看自己的运气了。”顿了顿又道:“如果那则预言是真的,那么,‘神父啊,要当心你的头。’可能真的没说错。”一时气氛有些凝重。红衣主教转了转手指上的戒指,Jing神重新抖擞了起来,他道:“我叫你来,是有正事。克莱门特七世教皇已经允许我,关闭英格兰7人以下的修道院。我准备用这些修道院的资产,建成两所神学院——一所设在我的家乡小镇伊普斯威奇,一所在牛津。克lun威尔,我需要你亲身或派人监督这些修道院,并将情况随时向我汇报。”以创办学院代替修道院,算是一种进步。但是对克lun威尔来说,这一过程意味着遣散和安置那些僧侣;把修道院的不动产置换成金钱,会牵扯到土地法律或其它的问题;当所做的事情会毁坏或妨碍别人的利益时,每一个小细节都会变得很棘手。克lun威尔仰头喝干了杯中的酒,把杯子放在桌子上,一本正经地道:“那我,最好也要当心我的头。”沃尔西主教走到他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和我呀,就是一个豆荚里的两颗豌豆。”
克lun威尔的心里很清楚,除非亨利八世娶一位法国公主,否则,沃尔西主教离失势已经不远了。1524年7月,波旁公爵夏尔三世率领着神圣罗马帝国(查理五世)的大军,越过阿尔卑斯山脉,入侵普罗旺斯,攻击重要的海港马赛——这是法兰西王国舰队在地中海的基地。他们围攻几乎没有设防的马赛,希望很快把它攻陷。但马赛市民英勇顽强地抵抗,法国国王弗朗索瓦一世也亲自率领人数众多的军队来援。当弗朗索瓦一世在战场时,他的妻子克劳德王后去世了,只有25岁。她是路易十二和布列塔尼的安妮之女,她为弗朗索瓦一共生了7个孩子。阿拉贡的凯瑟琳寄托希望于门多萨大使的斡旋,可以令亨利国王和沃尔西主教放弃废婚的想法,但是收效甚微。沃尔西主教的态度依旧是模棱两可。她的外甥正在忙于与弗朗索瓦一世的战争,所有人都在观望,包括新教皇克莱门特七世——他似乎在玩一个伺机而动的游戏,哪方有可能赢,他就选择站在哪方。毫无公正与胆略可言。七月往常是国王夫妇一起夏季巡游的日子,她去拜访亨利国王,询问巡游的日程和路线安排。当她来到国王的寝宫门前,她发现站在门两旁的身着银色胸甲、手持长矛的戟兵并不主动为她把门打开。他们甚至没有把拦在门前的、交叉在一起的两支戟分开。“我以英格兰王后的身份,命令你们打开房门。”戟兵一脸为难地看着她,“国王有令,不允许任何人打扰他。”“我是他的妻子,我随时可以见我的丈夫。”戟兵们僵持着,“王后陛下,请您原谅,国王陛下真的下令……”门被从里面打开了。亨利八世面无表情地道:“凯瑟琳,进来吧!”房间的门被两名戟兵重新关上了。凯瑟琳王后羞愤地道:“陛下,您这是什么意思?不许我再进入您的寝宫了吗?我们到底还要不要王室的体面了?”亨利八世的情绪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回答说:“你我心中都很清楚,你是我哥哥的妻子,我应该称你为嫂嫂。”凯瑟琳王后绷紧了下颚,喊道:“天呐,亨利,你要固执到什么时候!你明知道,我和亚瑟之间是清白的,我只爱过你一个人。请你可怜可怜我吧,我没有理由受到如此不公正的对待,你拒绝与我一起祷告、共同就餐,也不再来我的房间看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使你要这样对待我!”“因为我不是你的合法丈夫。凯瑟琳,我们每次见面,都在重复同样的争吵。我想是时候令你明白,我是真的要解除我们之间的不合法的婚姻关系。当我去夏季巡游时,你要搬去另一座宫殿,我已经为你选择了里士满宫,那里很舒适并且容得下你的全部随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