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监室出来后,朱厌径直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他一路走来,血债累累,冤魂无数,透过自己白皙纤长的手指缝隙,能看到浓黑的血渍,听到凄厉的哀嚎。
“明天就要对核心成员下手了,都是从徐知命时代跟过来的。”办公室里,陆深扶着眼镜看手里的名单,状似随意地提了句,“这几天组织里有些人对你意见很大。”
狐朋狗友们纷纷应和:“我看谈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罪徒肯定少不了要用点刑,希泽哪怕能回来也得脱层皮,今年的理事长竞选他是别想了。”
当一个人做出无数决策都导向正确的结果时,他自然而然会被神化,哪怕有朝一日下了不可理喻的命令,也会有一群拥趸出于思维惯性严格执行。
他本该死在十年前,现在存留于世的,或许只是他一抹不甘的执念,妄图复仇的恶鬼……谁知道呢?
……
朱厌没有多少慨叹的欲望和气力,自从觉醒异能,他便以神的视角看待人世,逐渐变得疏离而冷漠。这种趋势随着异能的屡次使用变得更加明显,他开始失去情感,无法共情,将人命看作简单的数字和利益权衡。
朱厌往老板椅上一瘫,拿起一份文件看了起来。那份文件记录着陆深主导的肃反运动的进程,一切都按照事先的规划有条不紊的进行。名单上很多名字被用红笔划去,标志着名字的主人已经被处决,当中不乏有一些朱厌熟识的,甚至聊过几句,相谈甚欢的。
此时,陆深的神情终于严肃起来:“你想到这样做的后果了吗?”
“马少,你说这回上面会答应和罪徒谈吗?”酒过三巡,有人试探着询问。
当年从北美偷渡回亚洲,为了在罪徒找到栖身之所,他策划了一起死伤百余人的爆炸案作为投名状,死者中不乏有无辜的老弱妇孺。
在一起扯张大旗造反作乱的时候,这些人或许会是最好的战友,但一旦想要成为一个正规的政治团体,他们居功自傲、目无纪律,绝对会成为危害稳定的不和谐因素。
作为罪徒这么一个世界最大反抗组织领袖的办公室,这个房间着实有些简陋了,只有一排书柜,一张办公桌,一把椅子,和一盏台灯。
后来,他又和陆深一起发动了政变,砍下了罪徒原首领徐知命的头颅。那个家伙虽然懦弱无能,总想着做gfa的掮客,但到底对他有收留之恩。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内,罪徒的改组有条不紊地进行,原本松散的外围成员被编入军队,核心成员则分别组成负责法规制定、经济规划等各个部分的委员会。
朱厌向后靠了靠,躲过陆深的唾沫星子,眼神依旧恹恹:“首先,改组必须不掺任何个人情感地严格执行,赤色黎明殷鉴不远,我不想失败后被eas拉去打靶;其次,告诉他们一切都是我的命令,有疑问的让他们来我办公室问我……”
朱厌比任何人都清楚后果。透支威信,成为
好在朱厌在罪徒内一直有极高的威望,一些有宗教背景的成员甚至将他奉为降世神明,因此受到的反弹和冲击不算很大。
“谈啊,努尔维斯家可宝贝希泽那小子了,肯定得想办法把他从罪徒那儿捞出来……”马见晨喝高了,嘟嘟囔囔地说着,“要我说,直接一发氢弹把罪徒老家给炸了,不就一劳永逸了……要我就投反对票,不让谈判……要不是努尔维斯家占了三个席位……”
“我是叫你路上小心点,别被打了冷枪。”陆深像是想到了什么,将手中的名单一卷塞进朱厌桌上的笔筒里,“哦对,你不用小心,你丫的躲在幕后,做脏活儿的都是我,那些头脑简单的大老粗估计还以为是我从中作梗。”
“那可不一定……”马见晨的笑容中充斥着不加掩饰的恶意,“据我所知,希泽和罪徒的关系不一般,也不知这位被寄予厚望的努尔维斯将军会不会叛国啊。”
他都是记得的。
一时人心惶惶。
关于谈判的各项事宜,gfa答应得很爽快,包括同意遵照罪徒的要求,在全球范围内直播全过程。时间定在4月21日,也就是一个月后,主要负责发言的是陆深——朱厌有意退居幕后,减少抛头露面的次数。
更是令人憎恨,遑论两人还有私人恩怨。马见晨没有多少政治头脑,只把这桩恶性事件当作事不关己的热闹,当晚就叫了朋友来会所庆祝。
期间,名单上的人被一批批以“勾结gfa”的罪名处死,其中有不少曾在过往行动中屡立功勋。距离朱厌“因情报泄露”被捕事件已经过去了一周多了,原本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蒙头转向的成员们大多回过味来,渐渐意识到所谓的“清算叛徒”只是个幌子,这无疑是一场出于政治原因的“大清洗”。
“那些前朝的遗老遗少舒服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换换血了。”朱厌揉着太阳穴,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有意见的叫他们出门左拐投靠gfa,看人家是会给他们朵小红花还是一梭子枪子儿。”
这无疑是可怕且罪孽的,不过朱厌也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