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对方能听懂她的话。游纾俞步子放慢。在话音入耳的那一瞬,指节逐渐收紧,不受控地轻握一下冉寻的手。晚风灌入轻薄衣料,吹起她柔软的鸦青色衬衫衣摆。她侧身,墨黑眸子透着前所未有的沉静。你想听的话,我很愿意告诉你。在这几天就可以。冉寻摸了一下游纾俞的头发,存心想让两个人之间的氛围轻松一些。举止亲昵随意,让女人顿时散去认真,眼睫低垂,遮住眸中赧意。不着急,我相信游老师,也等着。她笑着说,反正,你不会再把我推开了,对不对?冉寻知道女人会说到做到,但是她不愿让对方太勉强。单单是昨晚,游纾俞用那么理性克制的语气,将过往的灰暗回忆平铺直叙,就已经让她呼吸酸涩。她不敢想,六年前促使她们分手的事,女人亲手揭开伤疤,会痛苦到什么地步。嗯。游纾俞被她感染,唇角极轻地扬了一下,回应。她只想要把冉寻紧紧抓在手里。尽管需要时间,需要脱敏,但是知道会有人肯驻足等她,始终给她留着退路与怀抱。天色愈发暗了,路灯的光显得莹润,映得冉寻侧颊像月光一样柔软。平素没什么人的小路,忽然有喧闹声响起。几个男生路过,看见冉寻,踌躇着,跃跃欲试想来搭讪。但散发魅力的人犹不自知,与游纾俞对视。察觉到她似乎微怔住,牵起嘴角,眨了个k。游纾俞稍蹙眉,忽然挣开她们牵着的手,打量冉寻片刻,从她胸前口袋里勾出她来时戴的口罩。给她囫囵戴上。接着抿唇,转身就走。唉,怎么没反应呢?冉寻跟在她身后,声音闷在口罩后,一副受伤语气,难道我这么快就色衰爱弛了。像在自言自语,其实是故意说的。也是,老了,就比游老师小两岁。游老师都被叫老女人了,那我也一样。游纾俞眉蹙得更深了。转身,瞥一眼不远处的几个人。刻意敛起神情,配着上课时习得的独有压迫感,顺利让他们落荒而逃。所以你还是比较喜欢年纪小的。听见冉寻追来,淡声回。
和你相配。譬如小朋友。也是嘉大的,想必是学生。啃嫩草,不嫌羞。而她刻板无趣,比不得年轻女孩,是老女人。一路上,游纾俞再不肯和她多说一句话。临近开车时,她只好抢占副驾驶的位置,将车钥匙呈上。心里有了小计谋,撒娇耍赖,纾纾,你来开车好不好?甩了甩手臂,语气刻意装得疲惫:为了等你,在琴房练了一下午琴,好累。游纾俞听见对方叫纾纾,顿时就心软了。想问不是去找其他人了吗,怎么会是等她。没多说什么,咽掉安慰的话,只接过车钥匙,安静在驾驶座上启动车辆。游纾俞是稳重的性子,开车向来恪守时速,从不越线。只是副驾的人却频频挑拨,伸出试探的触角。冉寻怀里捧花,隐在黑暗中的脸颊盈着笑,支腮始终看她,眼睛快黏在她身上。终于,在一个十字路口红灯处,游纾俞侧身回望她,总笑什么?副驾安全带倏然被牵扯得很长。在并行的停滞的车里,她们身处其中一辆,柔软唇瓣忽地相接,气息交缠。看看认真开车的美女老师,怎么了?冉寻退后,扬唇答。这么漂亮的姐姐是谁的?呀,原来是我的啊。本来还有更露骨的撩人话的,可在昏暗光线里,窥见游纾俞骤然温红起来的脖颈,镜片后那双清冷水润的眸子,觉得被击中。想着,游纾俞是真的喜欢她。她从前是木头吗,怎么没发现过。到家再亲。女人冷静回复。车一路开得极平稳,但每经过一个十字路口,停车间隙,冉寻总看见游纾俞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使力。指节都红了。于是到月亮湾,关好房门,冉寻顺遂女人心意。将花束递过去,接着整个人搂住那截细腰,轻吻她唇角,被我惹生气了?怀里的人依旧没什么表情,唯有脸颊温度在昭示一切,抬眼瞥她时,像在嗔怪。捕捉到冉寻调笑眼神,迅速挪开目光,没有。只是担心,以及一点后怕。从初春三月,她和回国的冉寻重逢,分分合合,已经有两次。第一次,她生了场大病,第二次,无论多苦苦追寻,冉寻始终不肯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