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滞下去,气氛不尴不尬地环绕着他们。不知多久,路行止抬起眸子,神色认真说:“比起让我留下来做解药,你还不如期待我找机会杀了你。”三十六计里,唐非橘平生最吃激将法,听他这么说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好啊,我奉陪。”她灰眸半眯,含着十足的挑衅意味:“你来,我让你杀。”口气比他曾经遇到过的妖怪还狂妄,简直坐实了外界传言她娇纵到不可一世的传言。“噗嗤。”路行止不明所以笑了一声,乖乖悄跟在她身后,看着比谁都可怜无辜。完完全全的一个单纯小白花,除了唐非橘没人会知道他是个白切黑的雪莲。黑心雪莲抵着眉心笑起来,抬手抚平被攥皱的衣领,装作一副明月清风的模样:“我以为你会让我放过你。”虽然唐非橘在他面前一直都是能不吃亏就不吃亏,亏了也要赚回来的样子,但按照往日被他威胁的人,都是会痛哭流涕地求自己放过他们。他还挺想看唐姑娘哭着求他,是不是也会像现在这样傲慢。她拍拍宽袖的灰尘,婉拒瑟瑟发抖上前要领路的小丫鬟,带着路行止向长廊尽头而去:“我觉得你可能对我有些误会。”半垂的发烧扫在她脸颊上瘙痒不止,唐非橘半垂眼睫,转着纤细的手腕,吧嗒响了一声。她弯着眼角挑衅说:“本姑娘这辈子都不会求人。”橘红色的衣袍在冷风中翻飞,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最终落回去安安稳稳待着,与之一起的还有少女同样飞起的头发,宛若画中美人。路行止盯着她狂妄的眉目,弯了眉眼。橘红色,的确很衬她。说是要寻药膏,唐非橘带着他在府里转了好几圈也没找到地方,反而有一搭没一搭和他聊了起来。已经第三次转回这颗梨花树下,第三次看到那小丫鬟惊诧的脸。路行止脚步顿住,满是不耐烦:“唐姑娘到底要做什么?”唐非橘抓着头发,僵在原地想要躲避这个问题。她总不能说是因为不认识路所以才乱转的。扶着梨花树干,她清咳了两声,有点尴尬说:“带你熟悉一下府中环境,以免日后走丢。”但路行止不吃她这一套,黑色的眸中毫无波澜,不带感情地戳破她:“漫无目的地转悠,怕不是迷路了。”被戳破心思,唐非橘启唇就要反驳,但发现无从反驳后又垂下脑袋。她妥协了:“迷路又怎样,我家这么大还不允许我迷路了?”这嚣张的质问,简直就是强词夺理。路行止笑了一声,罕见地没有呛她:“允许。”“?”唐非橘觉得不对劲,这黑心莲今天怎么这么配合?她疑惑地朝路行止投去探究的目光,少年的脸上挂着干净的笑容,眼睛一眯像是现代博物馆中的天使般纯洁,透着圣洁。
他的目光复杂难懂,唐非橘似乎从中看到了好几种情绪。怜悯,惋惜,玩味,恶意。全部都在他的神情中。她猝不及防开口:“你是在可怜我么?”离她一米远处,路行止被问的一愣。唐非橘没得到答案,自顾自说起来:”为什么,因为我中毒了?还是因为我倒霉遇见了你?”依旧没有回答。两个都有,路行止在心里暗暗回答。如果没有遇到他,这个大小姐就不会这些日子遭遇这些,也不会身负剧毒。书雌他舔了舔唇角,在心中无奈。没办法,谁让她运气这么不好,偏偏遇上了他。少年清淡的嗓音响起,出口的却并不是安慰:“原来一个自负的大小姐也需要怜悯么?”唐非橘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她同样笑的温柔:“不需要,大小姐只需要别人的仰视。”简直傲慢到无可救药。他莞尔,的确,大小姐只需要被仰视,从来如此。风悄悄刮过,梨花枝丫轻轻颤动,不多时落下许多纯白的梨花,如雨般密集。猝不及防淋了一场梨花雨,唐非橘满头都是纯白,抬头一看,黑心莲也好不了多少,身上落了不少花儿。她拍着身上的梨花,一下一下从身上拍下数朵枯黄的花。两人狼狈地如出一辙。躲在暗处的小丫鬟找到空隙,急忙上前说出来意,语速快的仿若有人拿刀架在她脖子上。“三小姐,公子,夫人在前堂等二位用膳。”用膳?刚把自己扒拉干净的唐非橘一愣,仰头看了一眼天上悬挂的太阳,这才察觉早已饿的咕咕响的肚子。腹中传来阵阵空虚感,消耗掉的食物无法提供能量,让她现在连抬手都是费劲。原来已经午时了。等等,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也就是说,她带着黑心莲在这院子里逛了整整一个小时?!路行止显然对这件事不是特别在意,转头对小丫鬟笑了一下,温声说:“多谢,我们马上过去。”然后就看到那青碧色衣裳的丫鬟红着脸跑开,离开前愣是不敢看他一眼。“……”黑心莲没用的魅力忽然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