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绰,你这没良心的,”女子拉起对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上,“摸摸我待你的良心,你再摸摸自己的。”黄大人那小姑爷姓冯名绰,满月确定自己寻对人了。冯绰将女子的手从自己心口上拎开,冷笑道:“你时不时就跟我念叨纪、司二位大人的私交关系,说得那么露骨,是看准了我有酒后乱说话的毛病,挖好坑推我得罪人,好上你的贼船吧?如今遂了你的意,我已经把纪大人得罪了。”满月心道:你要是没把话说得那么难听,我倒真无所谓的。女子见对方这般解读自己的用心,并不否认,淡然一笑:“当年若非我暗中筹措,你能做黄琉的乘龙快婿?”冯绰表情抽了抽,不耐烦一闪而过,冷声道:“你动不动就提旧事有什么意思?这些年,我没少偿还你,跟何况,做黄家的赘婿,滋味不好受。”只听语调,就知道他要翻脸了。女子声音柔下几分:“一日夫妻百日恩,咱俩十几年的交情,如今我落难,你当真不帮我?”对方给了台阶,冯绰倒是也下,他叹道:“你有金瑞做义父,那么大个靠山不去磨,总跟我较劲做什么?”金瑞只有一个干儿子。满月再如何不愿承认这“女子”是刚公公,也不得不认了。他回想茶缸子日常阳刚的模样,咽了口口水——女装大佬这么多?浊酒红便罢了,人家好歹长得清秀,这刚公公……满月忍不住垂眸再看一眼,想象力不争气地发挥作用——莽汉娇羞,炸起满月后背一层鸡皮疙瘩。茶缸子嘶哑着嗓音,良心长良心短的,满月觉得自己耳朵里麻麻赖赖的。“你觉得咱俩露水情缘,我便与你谈谈利益,”刚公公道:“我有个消息,只需让黄琉密奏给皇上,纪满月必自顾不暇。你也能在老头子面前抬起头。”说着,他在冯绰耳边低声一句。声音太低了,满月听不见。只见冯绰脸色立刻变了,问道:“真的假的?这搞不好是掉脑袋的祸事。你有何人证物证?”刚公公道:“你以为我没求过他救我吗?人证就在我义父手上,他稳着性子不出手,我可不能等死。”冯绰还是犹豫。刚公公身子一扭,坐到人怀里去了:“郎君,你忍心看奴家被那姓纪的小白脸欺负吗?”说着,环上冯绰的脖子,含一口酒,怼过去。纪满月在房上看得呲牙闭眼,心道,老子造了什么孽,一会儿的功夫,白眼都快翻成老虎机了。屋内二人言语中信息量不小。满月翻白眼之余暗道幸好,本来只是想捉弄捉弄冯绰,结果歪打正着。
那二人藉嘴传酒罢了,刚公公又开腔儿:“郎君若是不救我,咱们以后就不能这般快活了……”他贴着冯绰,“上午,你当众说纪满月和司慎言的风流事时,心里想我了吗?”冯绰顿了须臾,不知是酒劲儿上头还是Jing虫上脑,一把将“美人”按在桌上:“小贱人,人前端持,人后浪荡,这么一想,我真舍不得你被纪满月拿捏。”满月俩眼一闭,把房瓦盖上,恨不能把耳朵也盖上。他蹲在房上缓神儿,片刻,起身衬着月色飘身出院。一炷香之后,私宅给中书令府的家奴护院围了个水泄不通,鸡飞狗跳吵得天上的月亮都懒得看,躲进云彩后面。jian夫冯绰半光着身子,被押到黄大人面前时,老头儿的五官给气得在脸上乱飞,怒吼道:“你……一早口无遮拦攀污高官,现在居然又和人厮混!宅子的主人到底是谁!查!连夜给我查清楚!”他越说越气,举起手里的紫藤拐,一棍子招呼上去,“老夫……打死你算了!” 你骗鬼呢司慎言处理好事情回府并不太晚, 卧房、书房、演武场……满月可能去的地方他都寻了一遍,没找见人。又问了好几个小侍,都不知主子去做什么了。最后, 司慎言才见卧房茶台上, 留着张字条:晚点回来。还是没说干吗去。再一转念, 大概猜出因果的司阁主无奈笑了笑。他在房里等着人, 月上中天,满月回来了——穿着一身素色的墨灰色长袍, 窄袖扎在护臂里,掌宽的腰封束着腰,清瘦又挺拔。纪公子没干好事儿, 回来蔫溜儿的,谁也没惊动, 自顾自溜达到屏风后洗漱过,换上件广袖长袍。头发也扯散下来, 松懈了满肩头。“你把人家怎么了?”司慎言笑着问他。满月眨巴眼睛,莫名其妙的模样:“嗯?你说什么?”“别装, ”司慎言道,“我给你暖了大半夜的床, 你连句实话都不跟我说?”“哎呀, 晚饭吃多了, 出去溜个弯儿而已,现在溜累了,要睡觉。”司慎言终于白了他一眼:“你骗鬼呢。”“对啊,骗你呢, 死鬼, ”满月笑着往他怀里扑, 扑倒了人,回手把烛火弹灭了。司慎言搂着他,语重心长:“别看你不跟我说实话,我还是要以德报怨的。”满月又从他怀里爬起来了,手肘撑在床上看人,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陛下这几天心情只怕不大美丽。”这会儿满月本来不想提所谓的正事儿了,但司慎言开了头,他便随着叹口气,道:“血月的身份,好像有什么切实的证据落在金瑞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