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的话……我可以让大家看看。”任清崇摊开手掌,向主持人招招手,“麻烦您伸一只手过来。”主持人:“嗯?”他愣了愣,配合地伸出手。二人是面对面而坐,任清崇很轻易就将手搭了上去。这样一个场面事实上是很奇怪的,没有人知道任清崇要怎么给大家看,也没有人知道任清崇到底想做什么——直到,任清崇的手开始颤抖。起先,只是一个微小的颤抖幅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后来,主持人发现了不对劲,诧异地看向任清崇,后者神色不变,继续与主持人的手叠放在一起。分明只是一个很普通的肢体接触,但对任清崇来说,仿佛是什么酷刑一般,他的脸色rou眼可见得苍白起来,直到达到一个临界点,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干呕了一声。主持人吓得飞速缩回了手,整个直播厅乱成一团。但直播并没有因为这个情况关闭。观众们茫然地看着工作人员给任清崇递水递纸巾,听着直播麦里闹哄哄的声音。一阵慌乱过后,任清崇拒绝了去医院的建议,整理好装扮,再次和主持人坐到了镜头前。因为生理性干呕,他的眼角微微泛了红,看起来有几分脆弱。主持人在一边小心翼翼地问:“真的不用去医院吗?”“不用,来之前我就有分寸,万一真因为我影响到直播,那我岂不是罪过。”任清崇甩甩手指上的水,“您看,我要告诉大家的就是这个。”主持人思考了一下措辞:“似乎是心理上的病症?”“是。”任清崇点点头,“我无法与人有肢体接触,哪怕只是简单的触碰,会出现不可抑制的抗拒反应,严重程度视触碰时间长短而定。”他顺畅地说出那个不算能拿到大众面前说出来的词语:“性功能障碍,只是这个病的一种衍生。”主持人嘴唇动了动,有一瞬间再问不出一句话。问——为什么到现在才说?是什么样的原因才导致的病症?还是……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选择讲清楚真相?这些,似乎都太过于冒昧了。任清崇看出来了。然而他今天来此,不单单只是为了转移公众视野在沈玉身上的注意力,他还要给这么多年来等待自己的粉丝们一个交代。任清崇说:“这个病其实有潜伏期,后来我的主治医生告诉我,病因可能是年少时的某些遭遇。在事情刚发生的时候,身体的反射机能没跟上,直到多年后的某一天,才骤然接受到这种伤害。”在病因上,任清崇点到为止,不再多说。他顿了顿,嘴角泛起一个似是无奈似是歉意的笑:“很抱歉,当初没能第一时间和大家说清楚。”主持人连忙道:“这不是你的错。”任清崇摇摇头:“生病也许不是我的错,但是,离开前,我的确要给大家说一声再见。”直播外,有些粉丝似乎已经知道任清崇接下来要说什么了,她们忍不住捂住嘴,也捂住了即将泄露出来的哽咽。只见任清崇站起身来。他身上的西装没有因刚才的狼狈而褶皱半分,严丝合缝地勾勒出他傲人的身体轮廓。
在从前,任清崇此人是演技的代名词,是绅士温柔的发言人。他以天才之势夺下三连视帝,成为行业里一颗璀璨的明星。悄然消失后,许多人并没有意识到任清崇是真的离开了,他们在等。而现在,他们似乎真的等到任清崇亲口说出的那声再见了。“不管是当演员,还是做导演,在奔赴自己喜欢的事情这条路上,我从未感受过孤独,也很感谢有大家的同行。”“我知道,部分观众朋友还在等我回来,但是……”任清崇微笑了一下,“很抱歉。”“人其实在每个阶段都有最挚爱的东西,我走过了那一程,那一程就是我的挚爱……无论世事如何变换。”“而现在,我有了新的视若珍宝的东西,所以我也即将走向新的旅程。爱是一种珍贵的、恒久不变事物,希望大家都能有幸得到它。”“谢谢大家,我是任清崇,再见。”雲天小区内。沈玉将屏幕关闭,沉默地坐到沙发上。到这个地步,事情基本上已经被任清崇完美解决,没有任何人从中受到影响。他原本应该高兴的。可是,他生不出任何高兴的心思,满心满眼的,都是想见任清崇一面。但是……现在还不行。沈玉抬头环顾四周,偌大的房子冷冷清清的,只有他一个人。他只好继续坐着。不知道坐了多久,他只知道窗外的太阳渐渐落了,昏黄的光透过玻璃窗落在银灰色的地毯上,形成一道温柔的光晕。被他放置在一旁的手机嗡嗡嗡地响起,在没人搭理后归于沉寂。然而对面的人锲而不舍地打来,终于惊动了沈玉。他没什么兴趣,随手一划,接听:“干什么?”“小玉。”话筒另一边传来熟悉的含笑嗓音。沈玉一怔。原来他在发呆的时候下意识接了任清崇的视频电话。但沈玉只能听见他的声音,并没有在镜头里看见他的人。任清崇似乎将镜头对准了黑乎乎的窗外,隔着一道屏幕,沈玉只能看见远远的灯火和楼顶倾洒下来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