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我不是…”
车子愈开愈偏僻，已经完全偏离平时搭乘公车所经过的路线。
带茧的手指挑起她的下颚，温热的吐息呵在颈侧。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叽—
男人从反光镜中看了她一眼，解释的声音细若蚊蚋:
车门锁答一声弹开，她的双手微微颤抖，迅速从皮夹抽出几张钞票，放在副驾驶座的椅垫上。
“先生。请你停车。”
无法判断绑匪人究竟在不在附近，她只好尽可能地提高声音。
“他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
“哼。”
“不是处女?”
司机像是没听见她的话，继续驱车向前开。
“不好意思。这条路跟我平常走的好像不太一样?”
身体一点一点暴露在空气中。她内心警铃大作，大脑飞速运转，试图从他的字里行间寻找任何可能脱身的机会。
她在离开病房前把自己打理好，打电话招了一部专门接送身障人士的计程车。
司机是个安静的男人。协助她把轮椅推上车後，沉默地返回驾驶座。
拿着手帕的宽大手掌朝她伸过来，在她做出任何反应前将她的口鼻死死摀住。
轮胎摩擦路面的刺耳刹车声响起。惯性作用下，她的手肘向後撞上轮椅的金属扶杆，一瞬间失去知觉。
“不过我不缺钱，我比较缺女人。尤其是像小姐你这样漂亮的处女。”
车子外头一片漆黑。她捏紧搁在腿上的背包，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朗声道:
嗅到乙醚刺激性的气味，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却晚了一步。
“先生。不好意思。我在这里下车。”
另一个男人站在开启的车门前。他穿得一身黑，脸上挂着黑色口罩。同色系的鸭舌帽帽沿压得很低，几乎看不见他的脸。
车子向前开动，道路两侧店家的霓虹招牌化成黑夜中一道道流光。
驾驶座上的男人没有反应，也不伸手拿钱。只是坐在那里，甲虫般黑亮的眼睛透过镜面直盯着她瞧。
被那令人不适的目光看得毛骨悚然，她慌忙伸手去拉门把，却没想到车门竟然从外头先一步被打开。
瘫软的身体从轮椅上滑落。她倒在车厢内的地上，无助地看着眼前的景物慢慢变暗，最後彻底失去意识。
“为什麽绑架我?你的目的是什麽?”
想起家入硝子的警告，原本只是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终於溃堤。她趴在病床边，握着少年因为长期挂点滴而布满针孔的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间病房里布置得颇为温馨。四面的墙壁漆成鹅黄色，窗台上摆着一小盆绿意盎然的镜面草，墙角的立灯在床边投下暖黄色的光。
明明三年前他的生命还年轻鲜活，眼底闪动着对未来的种种憧憬，如今却成了这副必须藉由呼吸器维持生命体徵，行将就木的模样。
病床上的少年口鼻罩着氧气罩，双眼紧闭，脸色在昏黄的光线下依旧惨白。一旁仪器萤幕上心律图的波动是他还活着的唯一证明。
时间正值秋季，夜晚的树林起了大雾。车窗外树影幢幢，除了後车苍白的远光灯以及道路两旁路灯晕黄的微光以外，什麽也看不见。
车子驶经一处叉路。司机没走车多的主要干道，反而拐进另一条蜿蜒的小路。
望见延伸进入一片树林的窄路，她忍不住出声提问。
“先生！我要报警了！请你马上停车！”
“现在市区塞车，抄近路的话，只需要一半时间就可以到了。”
“你还真大度呢。”
腹部传来一股凉意。堆在腰间的t恤下摆被向上推高。
见对方还是没反应，她从包里翻出手机，把防狼喷雾藏在另一只手里，提高音量大喊:
男人伏在她胸口轻笑，低沉的嗓音震着她
“我没有看见你的脸。你要多少钱我可以给你。只要你放我走，今天的事情就当作没发生过。”
她租的公寓位於都市郊区，从医院回去就必须先穿过市中心的商业区，车流量大的时候都至少得塞上一个多小时。
再醒来时，她已经不在出租车上了。
她用力扯了扯手腕。束缚纹风不动，只有铁链叮叮咚咚的碰撞声传入耳中。
“谢谢。钱不用找了。”
双手被冰冷的金属扣在头顶，眼前蒙着的黑布让她什麽也看不到。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声音透出一丝慵懒的笑意，好似掠食者戏弄着不幸落入陷阱的猎物。
“……”
但是一遍又一遍的道歉有什麽用?
路灯彷佛被吸进浓雾与夜色的漩涡，後方车辆的车头灯也消失在视野范围外。
身旁响起一阵低低的笑声，距离比想像中还要近。
她连找出害他变成这样的凶手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