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承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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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聿其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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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不得已才去请了太医来。

    便是倒霉,摊上这么个病秧子!

    杨敬虽早有心理准备,但见到萧玘跌跌挨挨叫人搀着回来,还是惊得脚下不稳,险些绊跤。

    萧玘还有意识,只是难受得讲不出话,倒在床上忍耐了一阵。杨敬怕他捂着汗更要加重病气,打了水来为他擦洗。

    萧玘微微睁开眼,哑声唤“阿翁”。

    在离宫的时候,杨敬便已在身侧侍奉了两年,后来远去北衡,便离散了。八年一别,想不到杨敬还念着他这个不祥的主子,放着安逸的差事不当,要回来他身边受罪。

    头发已花白的老内侍这辈子没儿女之福,僭越些来说,已把萧玘当作是自己亲生亲养,自是不忍见他一再受苦。

    萧玘轻搭住他手臂,胶着了片刻,难堪地别过脸去:“帮我把里面的……拿出来……”

    杨敬做惯了这些事,心领神受,替他脱掉外披,解了亵裤,摸索到私密处,那里竟是插了一柄玉势,被体温捂着,又湿又暖。他又是惊愕又是心痛,不住地泪水涟涟,小心将东西取出来,又拿了剩下的一点药膏抹上。

    不知何时,萧玘也已无声地流下泪来。杨敬见了,愈发心如刀绞,跪倒在床畔泣不成声。

    “主子,您……您为何不把真相告诉陛下?”

    萧玘只是摇头:“我情愿他恨我,也不想他知道……”

    若萧皈有一天知道全部真相,只怕会疯掉。

    “可老奴见您这个样子,心里实在是……”

    杨敬拭了把泪,替他细细擦着身子。萧玘胃里仍是难受,只轻轻翻了个身,脸色一白,又伏倒在床边呕起来。

    三催四请的,宫人终于去将薛太医请了来。

    雨势渐止。

    皇帝披风上沁着凉飕飕的雨丝,一进玉璋宫的寝殿,便听见里室闹哄哄的。

    薛滨来迎皇帝的圣驾,萧皈问:“里头在吵什么呢?”

    “宫人在服侍贞恕侯喝药,”薛滨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只是怎么都喂不进去。”

    “他不肯喝?”

    “不……贞恕侯还昏迷着。”

    极短的一刻,萧皈眼神似乎往里室探去,“爹爹怎么了?”

    “贞恕侯身子弱,原本疰夏之症未愈,今次饮酒又刺激了脾胃,故而才呕吐不止。臣已先施针止吐,再开了益气养阴的方子,往后还需慢慢调理才行。”

    薛滨顿了顿,“只是现在这药——”

    “朕待会儿亲自去看看。”

    “是……”

    废帝从天牢出来带的病气,原本调理一段日子就会有好转,如今久久未愈,病势竟越发沉重了。来一趟,他便瞧出来,宫人们照顾得并不尽心,不知是否秉持了皇帝的意思。他不好多讲的。

    宫人漫无希望地尝试。杨敬坐在床头,让萧玘靠在怀中。他自是希望主子能将药好好喝下,但萧玘牙关紧闭,十分痛苦的模样,先前试了几回,即使勉强灌下些许,不多时也呕个干净。

    宫人耐心无几,动作也粗鲁,低声埋怨:“喝不下便算了!”

    “……陛下——”

    “参见陛下!”

    横来几声粉饰太平的请安,亡羊补牢。

    萧皈嘴角淡笑若无:“滚出去。”

    结局是每人都挨了板子。

    杨敬悲愤得仍不肯依,拦着皇帝脚步,直直地跪在跟前。

    “陛下,老奴有句大逆不道的话——”

    他为了萧玘,莫不说是为了自己的心。虽知晓一切,却有口不能言,备受煎熬。

    “您要是恨透了主子,便将他处置了吧!”

    “这是什么话。”萧皈语气有些冷,“是朕将爹爹从天牢里救出来的,何时说要杀他了?”

    杨敬眼中有泪,“老奴知道,主子做的事罪该万死,是陛下宽仁才饶了他性命。可如今主子命已没了半条,请您暂且……别再折磨他了,否则便真的……”说罢重重地叩头在地。

    半条命——杨敬不是胡诌来恫吓的。很多事情他只是视而不见,亦或是故意地怠慢?他同他置气呢,这一口气堵了十几年,轻易地松不开。

    年轻的皇帝坐到床边来拥过昏迷的人。

    方才宫人又将药热了一遍,战战兢兢地送来。他喊他们都退下了。萧玘在怀里脆弱得像个婴儿,萧皈望见他藏在袖中的腕子,若隐若现的,还缠着布条,不堪一握。

    汤匙将双唇撬开。萧玘躲了一下,但没拒绝,顺从地把药喝下了。

    难道他知道是他?

    “不想喝……我不要……不要喝了……”他听见他哀哀地恳求,然未醒。是在梦魇。

    萧皈舀了一匙药汤,动作微顿。

    “不喝药怎么能好?”语气难得地轻柔。

    萧玘似是听到他说话,无端流了泪,声音低不可闻:“殿下心上人好便好……我若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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