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谷禾揉了揉眼睛,站起来拍拍脸,打开门走到楼梯中央,看见老太太手掌沿着扶手轻轻触摸,手背布满皱纹,皮肤上斑驳的色彩像秋天的落叶。刚刚憋下去的眼泪似有再次回chao的趋势,林谷禾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跳下阶梯,扶起nainai的胳膊,“nainai,来让小米牵。”nainai停在阶梯上喘气,手放在域淙手里,“哎呀,三楼能有多高,天天爬上爬下,不用牵。”林谷禾握紧nainai的手,笑着说:“是,您老身体硬朗,能跑能跳,刚看您还跑挺快,我都追不上。”nainai嗔道:“那不是。”nainai手往后指了指,“他们可没人能追上我,一起出去买菜,我九点就回来了,他们十点都还回不来哩。走的还慢,我都不乐意等他们。”林谷禾憋笑,“我nainai当然最厉害。”nainai将眼镜放在茶几上,吁着气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眼睛快凑上屏幕了,“这还没到放假时间呀,怎么回来了?我说呢,我明明记得是下个月31号你才放假哩。”“我想你了,回来看看。”林谷禾从冰箱里拿了一个苹果,从厨房洗干净出来,“我明天下午就回学校了。”咬了一口,坐到nainai旁边,将电视打开。林谷禾中考成绩优异,被省城的高中录取了,回家一趟路上要花费四个小时。“哎呀,你这孩子,回来一趟路上多不方便。”nainai摸摸了林谷禾的脑袋,“这马上就高考了,把时间留下来学习多好。”林谷禾换了一个台,不以为意,“我在路上学着呢,nainai,你别担心了。”“路上学习对眼睛多不好。”nainai站起身往厨房走,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你这孩子,说也说不听。”林谷禾跟在nainai身后,嘻嘻笑,转移话题,“以后别买苹果了,你又咬不动,买点芒果什么的,你能吃的水果。”nainai弯腰打开冷冻柜,嘴里念念有词,“苹果可以放很久,你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吃。偶尔有学生过来,他们也喜欢吃。”nainai是镇上小学的语文教师,经常有长大的学生回家乡会过来看看她,林谷禾点点头,没再说什么。nainai戴上眼镜,“行了,你学习吧,我去市场买点排骨,晚上给你做个蒜香排骨。”林谷禾看见nainai拿着小推车准备出门,急忙跳出家门,“我去买!你别去了!”然后一股脑冲下三楼。林谷禾下楼路过石桌,石桌上的人看见他,“哟,谷禾刚回来就要出门啊?”林谷禾笑着礼貌地打完招呼,说:“去市场买点菜,我过去了,你们多赢钱。”石桌上的人哈哈笑,“瞧这谷禾嘴巴甜的,在学校谈朋友没有呀?”
“婶,我还小呢。”林谷禾快步朝大门走去,面上的笑容立马消失,眼里透着厌恶。晚上,坐在餐桌上,nainai一个劲儿往林谷禾碗里夹菜,趁她夹着排骨再次伸向他碗里,林谷禾端着碗移开了,有点无奈地说:“nainai,你自己吃,这些我在学校都有吃呢。”老太太不乐意了,“学校能有nainai做的好吃吗?”林谷禾埋着头又把碗移过去,接住悬在半空的排骨,“昨天,我们班主任问我有没有目标大学。”他看着nainai,“我想考北京。”老太太很高兴,“北京好啊!”她端着碗很认真地看着林谷禾,“我孙子真出息。”林谷禾囧,“nainai,这还没考呢。”“你一向有自己的主意,这只要想好了呀,我乖孙准没问题。”林谷禾有些汗颜,nainai盲目的相信,他突然就有了压力。林谷禾将筷子放碗上,“nainai,我去了北京,可能就不容易每一两个月就回来一趟看您。”他顿了顿,“您到时候跟我一块儿去北京,您一个人住这儿,我不放心。”nainai拿着筷子敲了下他的头,“说的什么话!”然后语气缓和,“我在这儿住了一辈子,什么都习惯了,nainai住这儿挺好的,没事儿打打牌,晒晒太阳,多惬意。”杀人犯的儿子就像贴在林谷禾头上的标签,只要他还生活在这里,林谷禾永远摆脱不了这个标签。这些人时刻提醒他,他妈妈是怎么没的,他既痛恨那个人,又痛恨留着那个人血ye的自己。林谷禾想逃离这里,他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在初中,他是班级里唯一一个因为成绩优异被市里最好的初中录取的学生;在高中,他是整个初中被录取到省城最好中学的学生;现在,他要去离家最远且最好的大学,他想要nainai跟他一起离开这里。小时候,他太弱小,只能将nainai独自留在这个看似温和平静实则残酷冷漠的地方,他逃离了流言蜚语,却把nainai留在闲言碎语里。 圣波尔腾 (5)“nainai,这可是你说的啊?”林谷禾挑眉,神情得意,“等我大学毕业,你就跟我一起去北京。”其实也不一定非得是北京,毕业后可以去其他城市,只要他带着nainai能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可以。nainai带着老花镜,专心致志看电视,抗战片里不时传来“突突”声,显得nainai的声音有些模糊,“我说的。”她瞥了林谷禾一眼,带着无奈和宠溺,“这孩子怎么这么磨人。”nainai摆摆手,“睡去吧。今晚就别学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