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岚会水,知道她未将这局做死。她看着穆青绵的模样,冷意直窜,哆嗦着喊:“你敢?”自上次穆青绵落水醒来,她便觉得穆青绵像是变了一个人,可具体是哪里变了,她也说不上来。穆青绵挑眉,自荷包中掏出一颗糖,慢悠悠地塞进嘴里。甜丝在口中蔓延,眼底也慢慢多了几分笑意,她抬眸看向穆青岚,反问她一句:“你说我敢不敢?”穆青岚心中一沉,嘴上依旧不饶人,恶狠狠道:“穆青绵!我不会放过你的!”穆青绵慢慢将荷包合上,挂回在腰间。随即,拍了拍手:“那你便试试。”“试试你如何一步一步把自己推向死路。”“她们娘俩,一个假惺惺,整日装贤良淑德,一个仗着老爷对她的偏爱为非作歹。要让我给她们这对贱人道歉求饶,想都甭想!”穆老太太着人告知秦月音方才她院中之事,没过多久,穆青岚便哭闹着寻到秦月音,“母亲——”秦月音瞧着女儿哭闹的模样,再想到穆青绵在老太太院里说的话,一时没压住脾气,冲穆青岚吼了声:“哭什么!不是叫你别回来吗?”自从她嫁入这穆家,穆云富便从未正眼瞧过她,如若不是有老太太护着,穆云富何时才能想起他还有一位正妻?她没有一刻不在想,如若罗娇死了,只要罗娇死了,在这个穆家,便没有人再让她心生不快。可她又时刻想,如若罗娇真的死了,穆云富定会恨透了她。巴不得一个人死,却还要纵她活着。这日子过得才叫一个憋屈。十年前,罗娇落了胎,她总算扬眉吐气,也让罗娇痛不欲生一次。如今,穆青绵让她为了十年前之事向罗娇道歉,凭什么?她为她道歉,谁为她这出嫁之后的委屈道歉?如果不是因为她们母女,她何至于活的这么憋屈。秦月音红着眼,双目中的热火中烧。穆青岚被秦月音无端吼了一声,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瞪着一双眼睛。她母亲恼恨罗氏,她是知道的,可她从未如此失态,也从未对自己发过这么大的脾气。“我,我听闻穆青绵答应了与袁家的婚事。这才回来的。可谁知那小贱人算计我,竟然诱我到湖心亭,她推了我!”秦月音听罢,回头看向穆青岚,忍住脾气道:“此时不宜再与她起争执,你听母亲的话,先去你外祖家住上几日。母亲不叫你回来,你千万别回来!”穆青岚没接话,秦月音大声问她:“听见了没有!”穆青岚咬牙,想到穆青绵,她气不过:“我还没叫那个小贱人尝尝我的手段,怎能离去。若我就这么走了,她岂不会以为我是怕了?”
秦月音抬起手指戳中穆青岚脑门,“你与她逞一时之快有何用?等她嫁去了袁家,没几年就成一个寡妇,何愁没有你威风的时候!”听到此处,穆青岚总算松快了些:“是,母亲。”这宅院中没有不透风的墙,不过一柱香的时间,罗娇便听闻了穆青绵的事。她急匆匆带人到穆青绵的院子,只见这丫头片子半点没有着急上火的心思,反倒撒开了欢,同婢女们玩乐起来。“绵儿!”青绵脚上的彩色鸡毛毽飞扬,她抬腿,脚顺势一踢,随即听见罗娇的声音。柳澄和翠暖连忙站直了身,不敢再动。青绵回头看向罗娇,含了声:“阿娘。”“你好生胡涂,竟自作主张去找了老太太,还将四姐儿推下了水!如此无法无天,即便是有你父亲护着你,老太太岂会放过?”罗娇原本以为穆青绵这次是真的长大了,人也变得乖巧了许多,谁知她竟都是装的。心里拿定了主意,便不顾尊卑lun常,长幼有序。穆青绵弯唇笑了一下:“阿娘不想知道女儿与祖母说了些什么吗?”没等罗娇应,穆青绵便主动说了出来:“我向祖母讨要了十年前害您一事的公道,若她与大娘子不给您一个说法的话,这与袁家的婚事,我是死也不肯嫁的。”“你这丫头!我的事何至于你用婚事来换,再者,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又提她做什么?”果真是她的好女儿,即便是答应嫁了,嫁出去之前,也要让这家中不太平一次。“阿娘当真不想问吗?”青绵好奇地看向罗娇,反复问她:“阿娘难道还想象十年前一样忍气吞声,以德报怨吗?”说罢,青绵又补充了一句:“阿娘一身荣华皆源于父亲,可如今种种祸端,不也是源于父亲吗?”青绵这话将罗娇问得犹豫,张妈妈和柳澄翠暖等一众女仆亦陷入沉默,回味这话之后,更是震惊。不知是哪位女使小声道:“此乃大不敬啊!那可是主君!”青绵瞧过去,“这位妈妈,您认为何为敬?”不等她回答,青绵道:“尊我敬我者为敬,薄爱我者不敬。”“绵儿!你在胡说些什么?”终归,罗娇出声制止她:“这些话你在阿娘面前说说便也罢了,万不可说与你父亲听。这些年,他偏爱于你我,已是很好。你怎能忘却父恩,如此大逆不道?”忘却父恩、大逆不道。青绵听到这两个词,笑了声。她经历了两辈子,要说什么没变,大概是这喜欢记仇的习惯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