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青旻一挥衣袖,压着棺木的土纷纷落下,他颤抖着手,推开了棺木。霍倾阳的白骨,就在眼前了。时青旻突然很想吐,又很想哭,最终还是跪下去,俯身,掀开已经腐烂的布料。肋骨上,一道向下的刀痕,年久,反而更加醒目。时青旻张大了嘴,仍然感到无法呼吸。留影石上清楚明白,霍倾阳向Yin差,发出了选择死亡方式的手势之后,抓着柳千树刺向时青旻的刀刃,捅进了自己的胸腔。柳千树已是少年,身量和霍倾阳是差不多的,如果是他平平刺进去,刀痕只会是平的,或者向上,只有霍倾阳自己选择了……刀痕才会向下。柳千树吼出的“我的功力杀你都不够,怎么杀得了师父”音犹在耳,事实就这样残酷血淋淋地摆在时青旻面前。他师父看重自己,不过是因为喜欢自己的父亲;又因为这段爱而不得,刺激到了自己的母亲,导致了青秋的早产。霍倾阳因着这段愧疚,之后将时青旻培养做无情无爱的人成了种执念,尤其为了防止他与男子,看出柳千树的心意之后,在几次三番的争论下,看得出时青旻始终只想调和师兄和师父的矛盾,便趁着自己寿元将尽,用这最决绝激烈的办法,来打断时青旻的情感!他想要用愧疚,逼时青旻去偏激,认为喜欢是有毒的,尤其男子之间的喜欢,是会害人的……从而达到,让时青旻不变成自己母亲眼中的“恶心”异类!“师父,师父……”时青旻跪在地上,捧着白骨,喃喃着,想要痛哭,却只有泪水滚落,没有嚎啕。原来……都是骗我的啊。时青旻想着,再张口,说不出话,只是一口血猛地喷了出去。耳边也乱嗡嗡的,仿佛还有无数的蚊子在喊,在叫。他听不真切,也看不真切,只觉得烦躁,只是挥手赶着。突然,有声“师父!”撞入了他耳朵,他这才堪堪回神,先看见的就是穆知意惊慌的目光,还有穆知意的吼叫:“你们在干什么!”他才看清楚,自己闹出来的动静,已经惊动了东旸谷的人,自己挥手赶的,打伤的,全都是曾经的同门,还有霍倾阳坟地附近的墓碑;而打在自己身上的,也是曾经自己守护过的,那些人施展出的术法。看着一柄柄锏指着自己,时青旻笑了——真是讽刺啊。他低头看看身上的紫衣,还是时眠星买给他的,好可惜,又脏了。穆知意一早起来,去时青旻房中问安,却发现房门洞开,地上摔着一个盒子,留影石滚落在一边。没见过师父如此失态,穆知意只觉不好,捡起来留影石,思虑再三,他还是打开,看完一段留影,只觉心里一凉,转身就往溪首跑。尘锦还想着给时青旻做了早饭送上来,看见穆知意往外跑,一问是时青旻的事,赶紧跟了上去。然而他们冲过去的时候,看见的正是东旸谷的很多人,在围攻被魇控制的时青旻,惊叫出声:“师父!”又急急上前质问:“你们在干什么!”朱十一叫起来:“掌门中魇了!把霍掌门的坟都刨了,还要伤人,你看不出来吗!”
“他……只是中魇之后,太想念自己的师父了,控制就好,何必出手!”穆知意大声争辩,那边时青旻已经笑着,停止了动作,自己坐倒在地上,任凭其他人来抓他。穆知意上前去阻拦,又被众人齐齐挡在外围,朱十二冷静地开口:“掌门神志不清,我们得送他去教礼堂,这也是救他。”那边尘锦没有主人命令不能随意伤人,已经急的要亮刃,穆知意一把按住他肩膀,咬牙忍着看众人离开,一转身把那块留影石塞进尘锦手里,低声:“你带这个,去找时眠星,师父今日如此都是因为这个,他一看就明白,我去教礼堂,你快去快回,知道了吗?”尘锦这才找回些理智,攥紧了留影石,闭眼感应一下,飞身而去! 教礼扣人时眠星是知道今日时青旻他们就要回来的。他一早先去花圃接银啾,和祝成双聊了一会儿,交代了西仙殿那边露成霜的事情。估计时间差不多,提前带银啾折返山门,开开心心准备迎接,刚到半路,就看见尘锦着急忙慌跑过来,心里隐隐不安:“怎么了?”尘锦连说带比划地把事情说过一遍,时眠星登时气恼之下露出金瞳来,杀意尽显:“他们怎么敢?!你看着银啾。”尘锦刚把银啾抱在怀里,时眠星便抓过留影石化龙而去!在云中,时眠星将留影石的内容匆匆看过,之后立刻捏碎。他能理解,也明白了难怪时青旻会去挖坟求证,这事放在自己身上,定然也要查个明白。当年那场事情,自己也在,只是年纪尚小,能记得也只有时青旻的眼泪……想着,已经到了地方,时眠星落到东旸谷教礼堂前,化回人形:“破嚣!”召唤一声,魔伞入手,不似春医堂那时还收着几分情面,挥伞破门直接闯入:“谁给你们喂了熊心豹子胆,掌门也敢抓?!掌门发狂还有穆知意,哪儿就轮到你们教礼堂在这儿耍威风了。还是准备学人家逼宫,以后东旸谷都听你们教礼堂的差遣?!”朱十一朱十二的还在院中和穆知意对峙,一看又来个时眠星,都头疼起来。朱十一大声:“都说了要拔魇,你们怎么一个两个的都不听啊?”穆知意比他还大声:“我也说了,应该送师父回结庐,然后叫春医堂的人来共商,不是直接关进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