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姜辛合上水笔，对着纸上的墨迹吹了吹，递到许庭面前，“那就这样吧。”
把充电线插在床头边的插座上连上手机，关掉顶灯只留一盏暖色的小灯，季衍坐在床头，没有和平时
他一撑膝盖站起来，“虽然协议里这套房子归我，不过你在找到新的住处之前还可以继续住这啦。”
半晌，他从冰箱里拿出一个土豆，洗净削皮放在砧板上，深吸一口气，拿起刀。
快装好的时候勺子却偏离了他控制的方向，咖喱洒到了台面上。季衍放下勺子，盯着台面上那点咖喱出神。
最后那颗土豆进了切丝器，季衍把土豆丝泡在水里打算明早起来给午饭加一道酸辣土豆丝。
咖喱煮好了，季衍把火关掉用勺子往外盛，一半装进盛好米饭的碗里，一半装进饭盒的分隔里。
夏初的风卷进车轮里，带起地上的灰尘，从机动车道越上人行道，轻轻铺在季衍下班回家的路上。
他刚结束一段时间的入职培训，不被限制的获得新的知识与技能这件事让他感到自内向外的快乐。
很快到了睡觉的时间，季衍收拾好明天要带的东西，拿着手机回到卧室。
季衍背着小挎包，手里提着饭盒袋子，微微低头数着地砖格子往家走，唇间有若隐若现的轻快小调。
吃饭，收拾，对当天的生活和工作进行总结，然后洗漱睡觉。如果当天的事并不多，还能在睡前窝在沙发里看一会连续剧。像垃圾食品能给钱家宝带来快乐一样，逻辑并不那么严密的连续剧能让季衍感到放松。
姜辛的声音被关门声利落的斩断。
我的工作需要用到手，如果再弄伤了会很不方便。
他不记得刚才是因为手抖还是被锅边烫了一下才洒出来的了。
路过红绿灯，季衍抬头看了眼正在读秒的灯牌，伸手摸了摸小挎包，隐约能感觉到笔记本的轮廓，旧案例与培训资料不能带出公司，但是他自己做的记录和总结可以。
找到这么一个合理的解释，季衍很快安抚好自己的情绪，把生活步调拉回到这一个月来他摸索着建立的频率上。
“你的好意我就收下啦，演这么久我也挺累的。”
该他签字的那一栏签上自己的名字。
鸡肉土豆混着各种切成丁的食材被咕嘟咕嘟往上冒的气泡顶起，在烫热粘稠的咖喱里翻滚。
这些亲密关系之外的，例如朋友关系，前后辈关系这样的关系，都是季衍失去许久的。
失而复得总教人倍感珍贵。
恶魔的声音从他头顶压下来又渐渐远去。
“后续有什么手续要办给我打电话就行。”
“bye～”
除此之外，还有在工作上引导他的崔喻桐，会适时给予他帮助的张穗洁，为了让他快速融入部门做什么都会问他要不要一起的钱家宝，话少但有问必答的郑简。
季衍手上推慢慢推动锅铲防止糊锅，脑袋里却空荡荡地没有任何情绪。
踏进电梯按过楼层，他还在兴奋的想，周末中午可以试着自己切菜，顺利的话晚上喊潇潇和学姐来吃晚饭，下周一还可以做一份松鼠桂鱼带给钱家宝，一起吃午饭的时候钱家宝说过喜欢这道菜但是叫外送很贵。
不过短短一个月，他已经向过去的自己和生活作别，站在新旅程的出发点。
【小衍，这周末有空吗？妈妈说想见你，我们一起回家吃饭好吗？】
季衍走进厨房，套上围裙，从冰箱里取出处理好的食材，沉默地做饭。
下午回家之前许庭觉得自己已经想得足够清楚明白，不能完全接受但已经能控制住在姜辛出轨这件事上不去钻牛角尖。
许庭坐在沙发上捂住了脸，他不想流泪，只觉得困惑又疲惫。
微信里有一条未读消息，可能是楚潇，可能是钱家宝，也可能是工作群吧。季衍点开，他的情绪刹那间如汹涌地退潮一般迅速缩回到他内心那个狭小的盒子里。
没熄灭的屏幕上那个绿色的气泡配合他的沉默，无声地躺在那里。
再拐过一个路口就是小区的正门，他已经想好今晚的菜色和明天午饭要带什么只等一会到家就可以付诸实践。
他想，新旅程的开始或许很好，阳光普照充满善意，但并不是理想化的平坦大道。
这是他和外界重新建立起的许多联系中的一种。
密码锁的提示音响起，季衍推开门回到家里，放下手里的东西，一边把手机拿出来充电一边挽袖子。
可姜辛刚才的神情和话语像一柄利剑戳进他的身体，把他的脑仁心肝脾肺肾搅得稀巴烂。
他没有接受恶魔恶趣味的好意，离开了这里。
读秒结束，指示灯变绿，季衍跟着人流走过斑马线，踏上对面的人行道时他恍然发觉自己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和陌生人交流前要独自做不短的心理建设，也不会因为置身人群而想要快点回家或者躲进就近的独立空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