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思年仔细回想了一下,沉yin片刻,“嗯刚开始是有些孤僻的一个学生,不爱跟人说话,还很懒,只要不是在上课就是在睡觉。”
的确,傅溪在刚转进一中的时候整个人像是没了魂,身上也是没一块好的地方,全是跟人打架留的淤青。
在转去一中之前,他在原先的那个学校里几乎每天都在打架,大多是主动挑衅他的,也有他看不惯的。
他打架疯,别人打架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今天你是哥明天让你叫我爹。
傅溪跟他们不一样,他不怕痛也不在意会不会骨折会不会破相,那股不要命的疯劲儿让他在最烂的高中里也混出了最烂的名声。
不过几天就被学校劝退,而他早已另成家的爸也在他爷爷的请求下托人找关系把他塞进了一中。
他爷爷跟他爸的关系闹得很僵,因为他爸想要经商,他爷爷死活不同意,基本上断绝了来往。
直到他爸离婚,傅溪成了处境尴尬的孩子。
一辈子没低过头的老爷子,在人生的古稀之年,为了傅溪头一次向自己的儿子说了“求”这个字。
“求你给傅溪找个好学校吧,他到底是你的儿子”
他听到老爷子这样对他爸说。
“他自己不学好怪得了谁,就算是给他找个教授来教也没用。”
这是他爸——傅邈看着他说的。
其实傅溪自己也觉得没什么意义,他已经烂到根上了。
他爸说得对。
但是看着他爷爷全然花白的头发,他到底还是没说出那句不想去。
进了一中之后,他在很长时间内都有“流氓学生”的称号。
别人提起他都是——“从那个渣子学校转来的流氓学生”。
他们说的也没错,他本来就是个不学无术的人。
换了班主任之后,在那个余热未消的下午,他被阮思年叫到了办公室。
她温柔地对他说这里有本书,有空的时候可以看看。
善意,是这样的吧。
“再后来,你开始努力学习之后,就变得很乖了。”阮思年的声音骤然响起,她语气里有几分怀念。
她说的乖是傅溪把从前打架的那股劲儿用在了学习上,别人囫囵学一个小时,他把一个小时掰成八瓣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补习他落后的部分。
慢慢地从最后一名到不是最后一名,再一步步慢慢往上爬,他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来追上别人,直到后来超越别人。
到高二又成了她的语文课代表,基本上有什么事都是傅溪抢在她前头,上课前会把黑板擦干净,帮她的杯子里倒满热水,提前帮她把教案带到教室。
“想通了一些事情,觉得应该做出改变就开始努力了。”傅溪沉声道。
“那时候你在我眼里还是个青涩的小男生。”说到这里,她停下来等他走到身边,傅溪也停了下来任她打量。
他要微微低下头才能看到她的发旋。
阮思年将他从头到脚上下扫视一遍,看他的脸时需要她抬起头来,她微微含了笑意,“现在你这样有出息,老师心里很高兴。”
“再见到老师,我也很高兴。”傅溪这样说道,不留痕迹地从她柔软的唇瓣上移开视线,“而且,我觉得老师一点也没变。”
从始至终只把他当个学生。
阮思年失笑,接着朝前走,“哪有人过了近十年还不变,变老总归是有的。”
到了门口,傅溪为她推开门。
“这”阮思年疑惑道,里面很黑没有开灯,也很静,一点也不像ktv里的氛围。
她转过头看向傅溪,用眼神询问他。
傅溪绕过她打开灯。
视线恢复明亮的那一刹那。
任或浑厚的声线响起,“起立!”
接着,阮思年看到她曾经的那些学生,如今已是人近中年,同时从沙发上起身。
“老师好——”
他们不论如今身份如何、地位如何、财富如何,都在向她恭敬鞠躬。
一下将阮思年带入了第一次踏进课堂时的情景。
曾经那一张张青涩的脸不复稚嫩,彰显着时间的磋磨。
欣慰、怀念、感动等种种情绪涌上来,让她的眼角泛起泪花。
她的鼻子酸涩,但是同样模仿着曾经的语气。
“同学们请坐吧。”她笑着说。
一如当年。
不同的是,她也回鞠了一个小幅度的躬。
感谢他们一直记得。
感谢他们的用心。